第49章 铁幕将倾

陈矩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抬起头,看着冯保,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冯保缓缓走进来,将灯笼放在桌上,自顾自地坐在了陈矩对面。他没有看陈矩,而是打量着这间熟悉的、如今却显得格外冷清的值房。

“陈矩,”冯保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咱家听说,永昌记的苏明理,死了。”

陈矩身体一颤,低下头:“奴婢…奴婢也刚听说,说是突发恶疾…”

“恶疾?”冯保轻笑一声,这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还真是巧啊。东厂刚查到他头上,他就突发恶疾了。还有永昌记那些账本,也烧得真是时候。”

陈矩冷汗涔涔而下,不敢接话。

冯保转过头,目光如刀,落在陈矩脸上:“陈矩,咱们同在司礼监当差,伺候皇爷也有些年头了。咱家问你一句实话,那‘飞雀内字’的铜牌,是怎么回事?你可知,私动宫禁信物,勾结外臣,侵吞国帑,是什么罪名?”

陈矩如遭雷击,猛地从椅子上滑落,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冯公公!老祖宗!救救奴婢!奴婢…奴婢也是一时糊涂,被那武清侯蛊惑啊!奴婢愿意将功折罪,愿意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只求老祖宗看在往日情分上,在皇爷面前,给奴婢留条活路!”他知道,冯保既然能说出“飞雀内字”铜牌,必然是掌握了关键线索,再隐瞒已是徒劳,唯有祈求冯保看在同是内官的份上,或许能网开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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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保看着脚下磕头如捣蒜的陈矩,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与怜悯交织的复杂神色。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都写下来。包括武清侯如何与你勾结,如何利用京营转运赃银赃物,如何分赃,还有…那铜牌的来历和用途。写清楚了,或许…咱家能在皇爷面前,为你求个全尸。”

陈矩闻言,浑身瘫软,彻底绝望。全尸…这就是他最好的下场了吗?

英国公府内,张惟贤同样一夜未眠。他收到了苏明理暴毙、永昌记被清理的消息,也通过“观云先生”得知了武清侯府试图向冯保送礼的动向。

“他们开始狗急跳墙,断尾求生了。”张惟贤对沈沧澜道,“苏明理一死,永昌记的明线就算断了。武清侯向冯保示弱,是想寻求妥协。”

“大人,那我们是否要立刻将赵德海的口供呈送陛下?以免夜长梦多?”沈沧澜问道。

“再等等。”张惟贤沉吟道,“冯保既然已经在查铜牌,武清侯又主动凑了上去,他们之间,必有一番较量。我们此时若强势介入,反而可能促使他们暂时联手对付我们。等冯保从陈矩那里拿到口供,或者武清侯与冯保谈崩,才是我们出手的最佳时机。”

他走到窗前,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而且,三法司那边,对钱牧之、周廷璋的会审,今日就要开始了。且看看,这开场第一幕,他们想怎么演。”

辰时刚过,刑部大堂。三法司会审钱牧之、周廷璋一案,正式开堂。刑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大理寺卿三位主官高坐堂上,气氛肃穆。堂下,钱牧之、周廷璋身着囚服,跪倒在地,形容枯槁。

作为案件主要侦办人之一的沈沧澜,也按例在场听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