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结识老奴,共谋生机

铁门关闭后许久,舱内依旧无人言语。艾琳靠在船壁上,左手缓缓压住左臂伤口,动作轻得如同怕惊醒什么。她没再动袖中的布片,只是将它贴着皮肤收拢,像藏一枚未拆的信。

油灯昏黄,火苗低伏,照不清对面角落。可她知道那人一直没睡。从分食开始,他就没接过碗,直到管事走后,才由身旁老妇悄悄塞进手里。他没吃,只把糊状物倒在稻草下,又用鞋底蹭平痕迹。这动作极慢,几乎无人察觉,但艾琳看见了。

她记起父亲教过的一句话:饿肚子的人若还肯藏食物,心里一定还想着活以外的事。

她微微挪身,借调整坐姿向那角靠近半步。湿草黏在裙边,她不动声色地抖落,目光垂下,似因疲惫而蜷缩。实则眼角余光始终锁住那人——枯瘦,驼背,双手交叠置于膝上,指节粗大变形,掌心茧层厚如树皮,却无冻疮,也无溃烂。这样一双手,不该出现在长期囚禁者身上。

一次油灯晃动,光影错开刹那,她开口:“你不是一直在这里的人。”

声音极低,近乎气流摩擦唇齿,不留回响。她仍低头,仿佛只是梦呓。

对方未应,闭目如旧。

艾琳不急。她慢慢将右脚前移一寸,避开人群呼吸带起的微风。然后从袖中取出那条布片,轻轻覆在左臂外侧,指尖沿着裂口边缘抚过,一圈、两圈,最后打了个死结。动作细致,近乎仪式。

老奴眼皮微颤。

片刻后,他睁眼,目光落在她包扎的手上。“你还记得怎么包扎,说明没彻底认命。”

“我没名字了,”艾琳说,“但他们夺不走我记得的事。”

老奴沉默。远处有人翻身,稻草窸窣作响。他等那声音停下,才道:“我叫亚瑟。”

没有停顿,没有试探,就像一块石头沉入水底,自然落地。

“二十年前,我在北方港口做木匠。一场瘟疫,妻儿三天内走了。我借钱办葬礼,债主勾了官契,把我卖给了船队。”他嗓音沙哑,却平稳,“这不是第一艘关我的船。”

艾琳问:“你知道这船去哪?”

“没人知道。”亚瑟摇头,“航线不定,货品不标,连水手都换得勤。但我观察六夜了——每晚戌时三刻,管事必独自上甲板,提一只陶壶,靠右舷栏杆喝酒,站足半个时辰才回。”

艾琳呼吸微滞。

“为什么是那个时间?”她问。

“我不知道他想什么。”亚瑟低语,“但每天同一刻,风雨无阻。习惯比刀更准,也更容易割破自己。”

艾琳没接话。她在心里算:戌时三

刻,正是守卫换岗间隙,也是底层舱室巡查最松之时。若有人能在这段时间接近甲板入口……但她立刻压下念头。现在不能有任何行动,只能记。

她轻轻点头,表示听见了。

亚瑟闭眼,似要重新入睡。可就在艾琳准备收回视线时,他又睁开了眼。

“你今晚吃了那东西。”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