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新帝的囚徒 屈辱与隐忍

仁寿宫丧钟长鸣,如同沉重的阴云,笼罩了整个帝国。官方发布的讣告宣称文帝因病驾崩,太子杨广悲痛欲绝,于灵前继位,改元大业,是为隋炀帝。

消息传回长安,举国震惊,却也无人敢公开质疑。朝野上下,聪明人都嗅到了那隐藏在国丧悲恸之下的血腥气息,但面对已然掌控了禁军与朝局的新帝,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沉默和顺从。一场规模盛大、程序繁复的国丧与新皇登基大典,在一种诡异而紧张的氛围中陆续完成。

炀帝登基后的第三日,甚至尚未完全脱去孝服,一道旨意便如同惊雷,再次震动了本就暗流汹涌的宫廷。

旨意内容很简单:陈妃品德贤淑,深慰朕心,特赐迁居蓬莱阁,以便……“静养”。

蓬莱阁!那是什么地方?那是紧邻皇帝寝宫太液池畔的一处精致宫苑,历来是得宠妃嫔的居所,其位置之特殊,寓意之明显,不言自明。将先帝的妃嫔,如此迫不及待地迁往新帝寝宫之侧,这已不是简单的悖逆人伦,简直是公然将礼法踩在脚下!

旨意传到椒房殿时,陈氏正穿着一身素服,对着文帝灵位的方向默默焚香。连日来的惊惧与不安,在听到这道旨意后,化为了实质性的冰冷绝望,瞬间贯穿了她的全身。她手中的香柱“啪”地折断,香灰簌簌落下,如同她此刻纷乱而死寂的心。

“娘娘……这……这不合礼制啊!”一位侍奉文帝多年的老太监跪伏在地,涕泪交加,冒着大不韪哭谏,“您……您毕竟是先帝的妃嫔,按祖制,当移居别宫,为先帝祈福守节……怎能……怎能迁往蓬莱阁?这会让天下人非议,让陛下清誉受损啊!”

陈氏端坐在镜前,铜镜中映出她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容颜。依旧美丽,却像是一朵被抽离了水分、即将枯萎的花。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目光空洞,仿佛灵魂已然抽离。许久,她才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微弱而干涩的声音:“本宫……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

宫人们面面相觑,最终在老太监绝望的目光中,默默退出了内室。只剩下青莲,如同惊惶的小鹿,守在陈氏身边,泪流不止。

殿内只剩下主仆二人,死一般的寂静。

夜幕降临,陈氏遣走了青莲,坚持要独自待着。她换上了一袭最为素净的白色宫装,长发披散,不戴任何钗环。她再次取出了那柄父亲留下的乌木鞘匕首。冰冷的触感,此刻反而带来一种异样的平静。

她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以及那轮被薄云遮掩、晦暗不明的残月。

“父亲,母亲,”她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女儿不孝,未能手刃仇敌,亦未能保全陈氏最后的尊严……如今,更将受此奇耻大辱。唯有一死,方可明志,方可无愧于陈氏门风……”

她缓缓抽出匕首,寒光映亮了她决绝的双眼。就在她举起匕首,准备刺向心口的刹那,殿门轰然一声,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

一身黑色龙纹常服的杨广,带着一身凛冽的夜寒与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压,闯了进来。他显然饮了酒,眼神带着几分醺然,但更多的是一种炙热得几乎要将人灼伤的欲望与占有。他身后跟着几名战战兢兢的宫女,被他挥手屏退。

“都滚出去!”他低喝道,目光却牢牢锁在手持匕首、衣衫素白的陈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