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皇末年的长安城,笼罩在一片山雨欲来的压抑之中。自那夜椒房殿风波后,表面看似平静的朝堂之下,暗流愈发汹涌。文帝杨坚并非昏聩之君,太子杨广深夜出现在陈妃寝宫,无论其辩解如何天花乱坠,都如同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入了这位帝王的心里。
疑窦一旦种下,便会疯狂滋长。文帝开始不动声色地审视自己这个曾经寄予厚望的太子。他召见了一些逐渐被边缘化的老臣,如王韶、杨约等人,暗中询问朝中动向与太子言行。越是深查,他心中的寒意便越是深重。太子结党营私,排除异己,暗中拉拢军中将领,甚至与镇守并州的汉王杨谅(文帝第五子)亦有秘密往来……种种迹象表明,杨广的野心,早已超出了储君的范畴。
更让文帝心惊的是,他察觉到自己身边侍奉的不少内侍、甚至负责诊脉的御医,眼神中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闪烁,他们的忠诚,似乎更多地向东宫倾斜。一种被无形之手逐渐扼住喉咙的窒息感,让年事已高、身体本就开始走下坡路的文帝,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陛下,近日太子与宇文述、郭衍等人往来甚密,且多次以演练为名,调动东宫禁卫,其心……不得不防啊。”老臣王韶在一次密奏中,忧心忡忡地进言。
杨约亦道:“臣亦听闻,东宫近日人员调动频繁,似有异动。陛下,当早做决断。”
文帝靠在龙榻上,面容憔悴,眼神却依旧锐利。他沉默良久,终于下定决心。为了大隋的江山,也为了自身的安危,他必须有所行动。
“传旨,”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不容置疑,“即日起,禁军统领由杨素改为杨约兼任。东宫侍卫数量削减三成,无朕手谕,不得擅离岗位。所有出入宫门之人,无论品级,需经杨约亲自核查。”
这是一系列明确的防范信号,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旨意传出,朝野震动。所有人都意识到,陛下与太子之间,那层温情脉脉的面纱,已被彻底撕破。
消息传到东宫,杨广正在与宇文述对弈。闻听内侍禀报,他执棋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随即稳稳地将黑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眼眸深处,翻涌着滔天的巨浪与冰冷的杀意。
“知道了。”他淡淡地说了一句,挥退内侍。
宇文述面露忧色:“殿下,陛下此举,意在削权夺势,防备之心已昭然若揭。我们……”
杨广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东宫庭院中那株已有些年头的梧桐树,树叶在秋风中瑟瑟作响。“父皇……这是逼儿臣啊。”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感情。
他转过身,脸上已是一片决然的冷酷:“父皇既已不容我,就休怪儿臣不念父子之情了。宇文述,计划必须提前。”
“殿下!是否再斟酌……”宇文述虽是其心腹,但闻听此言,仍觉胆战心惊。弑君弑父,这是滔天大罪,一旦失败,万劫不复。
“斟酌?”杨广冷笑,眼中寒光四射,“再斟酌下去,等来的就是废黜的诏书,甚至是赐死的毒酒!杨素那边态度暧昧,皇后一族亦在虎视眈眈,我们已无退路!你去联系张衡(文帝宠信的方士,已被杨广收买),让他按计划行事。还有,务必确保仁寿宫(文帝此时居于仁寿宫)内外,皆是我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