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他得以逃出秦国,就是仗着樊於期在李牧那里吃了败仗后逃跑,而后在秦国造成的混乱,可以说对方相当于是他间接的救命恩人了。
“太子不忍?”荆轲直直地看着太子丹,轻声反问,“那便忍心燕国落入秦国之手?”
便忍心那田光白死?!
像是听到了荆轲隐藏的质问,太子丹别开眼,不敢再多看荆轲一眼。
荆轲见此,俯身叩首:“太子三思,臣先告退。”
太子丹胡乱地点头,全心全意地陷入了纠结之中,却没看见荆轲回去了路线并不是自己的家宅,而是他赐给樊於期的住所……
樊於期,原为秦国将士,曾立下不少军功,但因其败于李牧手下,故而畏罪潜逃,怂恿成蟜叛秦投赵,结果最后还是一路逃到了燕国。
若是苟且偷生之徒,或许还能享受一番得过且过的日子,但很可惜,樊於期并不是这样的人,他曾经得到过辉煌,现在依然渴望着荣耀,但现在却在秦国的通缉之下活得如同蝼蚁一般,这让他痛不欲生。
最让他备受煎熬的是他的家人,他的家人,族人还在秦国,以他的罪行,完全足够祸及家人,而他所能做的,就是期望嬴政还能顾念一点旧情,不求善待,只求放过。
为此,樊於期找了许多的理由与借口,无论是自己的功绩,亦或是赞美嬴政的宽容,他没有途径取得消息,只能用自欺欺人的方式麻痹自己。
但是荆轲的出现,打破了他的潜伏这绝望的平静。
“将军可知秦国刻毒?秦王以将你的父亲、母亲和同族的人都被杀死或没收入宫为奴先又用一万户人口的封地作悬赏来购买将军的首级,将军打算怎么办?”
简简单单的一段话,彻底击垮了樊於期,他曾以为自己看惯了生死屠杀,不会留下眼泪,但事实是他错了,即便他拥有由战场上磨砺出的铠甲,但当他得知千里之外亲人的死讯时,这铠甲从里而外地便碎了……
自己的设想全部被打翻,悲怒之下,樊於期将全部的怨恨聚集到嬴政的身上:嬴政,枉我曾为你效群马之劳,你便如此待我!
樊於期低下头,用衣服狠狠地抹了一下眼睛,将眼泪按了回去:“我不知。”
看到一个大男人因为自己的话而变成这样,荆轲也不好受,但是燕国已经没有后退之路,既然荆轲不忍心,那就由他来硬下这个心!
“我若是能得到将军的首级,便可见到秦王,到时我便会用匕首取其首级。”
听闻要自己死,樊於期连眼皮都不动一下:“那你怎么办?”
荆轲朗声一笑:“届时,便有劳樊兄在黄泉路上多等几刻,好让我与你一同前行!”
这么一想,荆轲心里甚至有些美滋滋,说不定到时候顺便还能找找田光兄……
“如此,便麻烦你了……”
这已经是第三道鲜血了,荆轲割下樊於期的脑袋,任其刀片在血肉上磨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他浴血其中,坦然而无谓。
荆轲再一次恭恭敬敬地正坐在太子丹的前面,如同对方将玉手献给他一番,将首级放置到了对方的面前。
“太子,田光已死,秦王于此事一无所知;樊於期亦死,臣便可踏入秦国之地;只剩燕国降书,此计便可成矣。”
太子丹痛苦地闭上眼:“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