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以海饷辽’!”赵文华冷哼一声,将手中的茶杯重重顿在桌上,“沈沧澜、戚继光,还有张溶那个老匹夫!竟让他们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侥幸得逞!”
户部侍郎低声道:“阁老息怒。如今圣意已决,我等明面上确实不宜再反对。不过……这每年一百五十万两的银子,要从东南沿海,千里迢迢运到辽东,途中经过多少州县、多少关卡?这里面的文章,可就大了。”
赵文华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你的意思是?”
“阁老,漕运方面,我们的人还是能说上话的。”侍郎阴恻恻地笑道,“这饷银解送,走漕运最为便捷。可若是漕船‘偶尔’延误些时日,或者途中遇到些‘意外’损耗,甚至……账簿上有些小小的‘出入’,只要不太过分,辽东那边急着用钱,也只能吃个哑巴亏。次数多了,陛下自然会问,这沈沧澜承诺的饷银,为何总是不能及时足额到位?是他办事不力,还是其中另有隐情?”
赵文华缓缓捋着胡须,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嗯……此事,要做得干净,不留痕迹。另外,东南那边,也可以动一动。听说月港市舶司用人颇杂,不少是郑家带来的海上粗人?找个由头,弹劾他们任用私人,账目不清。再让几个御史上书,说说开海之后,沿海民风奢靡,倭患隐患犹存之类……总要给沈沧澜找点事情做,不能让他太顺心了。”
“下官明白,这就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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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港,一个月后。
虽然朝廷的决议带来了极大的鼓舞,但具体事务的推进却并非一帆风顺。
这日,郑经风尘仆仆地从一次短程贸易航行归来,直奔总督行辕,脸上带着怒气。
“大哥!你说气不气人!我们一批从旧港运来的苏木和胡椒,在泉州港卸货时,硬是被市舶司的人卡着,说什么货色品相不佳,要重新核验,拖延了整整五天!害得我们错过了最好的行市,少卖了一成价钱!”郑经愤愤不平,“我看就是故意刁难!泉州那边,肯定有赵文华的人!”
沈沧澜面色平静,似乎早有预料:“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只是开始。他们不敢明着对抗朝廷决议,便在这些细枝末节上恶心我们,拖延我们,消耗我们的精力。”
“那我们就这么忍着?”郑经梗着脖子。
“自然不是。”沈沧澜摇头,“但我们不能自乱阵脚。戚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