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胤祚改变

自那日后,胤祚仿佛真的将楚言与玄烨的话听进了心里。

他依旧是那个勤勉于学业、举止有度的六贝勒,只是眉宇间那份属于少年人的疏朗,似乎被一层薄薄的阴翳笼罩,沉静得有些过分。

南三所的宫人最先察觉到变化。

贝勒爷不再对偏院避而不谈,份例赏赐依旧,偶尔也会问及两位格格的饮食起居,虽依旧未曾召见,但那层无形的、冰冷的隔阂,似乎在悄然消融。

这夜,秋雨骤至,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琉璃瓦,带来一股浸入骨髓的寒意。

胤祚在书房读《资治通鉴》,读到“甘露之变”一节,字里行间的血腥与背叛,让他心头莫名发堵。

烛火被窗外渗入的冷风吹得摇曳不定,映得他侧脸明明灭灭。

他放下书卷,走到窗边,看着雨中模糊的宫灯影子。

雨声嘈杂,却更显得殿内空旷寂寥。他想起额娘含泪的眼,想起皇阿玛那句“皇家子嗣,亦是国本”。一种深重的疲惫感,夹杂着认命般的无力,如同这秋夜的寒凉,一点点渗透四肢百骸。

“李成。”他唤道。

贴身太监李成应声而入,垂手侍立。

胤祚沉默了片刻,目光仍望着窗外,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去……西林觉罗氏那里说一声,今晚,我过去。”

李成微微一怔,随即迅速低下头,掩去眼中的讶异:“嗻。”

命令下达,如同在沉寂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

偏院那两间一直安静得近乎被遗忘的屋子,瞬间被无形的紧张感攫住。

西林觉罗氏正在灯下抄写《心经》,闻听消息时,握着毛笔的手猛地一颤,一滴墨汁落在刚刚写好的“无挂碍故”的“挂”字上,迅速晕开,污了一片。

她怔怔地看着那团墨迹,心头狂跳,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却又在下一刻变得苍白。她深吸了几口气,强自镇定下来,对来传话的小太监低声道:“有劳公公,我……奴婢知道了。”

她放下笔,看着镜中自己清秀却难掩惊惶的脸,用力抿了抿唇,转身吩咐宫女准备热水净面,又打开妆奁,手指在那些素净的银簪珠花上掠过,最终却只选了一支最简单的花盆式镶珠玉簪,将发髻稍稍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