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破碎的呻吟,从顾言的喉咙里溢出。
他开始剧烈地颤抖,那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他蜷缩起身体,双手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头,仿佛想要将那个可怕的真相,从自己的脑子里驱逐出去。
监护仪的警报声,变得更加凄厉,响彻了整个房间。
“顾言!”
季骁再也顾不上顾怀章,他一个箭步冲到床边,毫不犹豫地,一把将那个浑身发抖,即将崩溃的人,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
顾言的身体冰冷得吓人,隔着薄薄的病号服,季骁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肌肉的痉挛和骨骼的战栗。
这个拥抱,笨拙而用力。
季骁不知道该说什么,任何安慰的语言,在这样残酷的真相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只能用自己的体温,用自己的心跳,用自己最原始的方式,去告诉怀里这个人——你不是一个人。
“没事的……顾言,没事的……”
季骁将下巴抵在顾言的发顶,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他将顾言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用一只手,用力地,安抚着他不断颤抖的后背。
“我在这里……别怕,我在这里……”
阳光的味道,混杂着淡淡的汗水气息,是季骁独有的味道。
这个味道,像一张坚韧的网,将顾言从那个冰冷、黑暗、布满黑色流体的噩梦中,强行拉了出来。
顾言的身体,依旧在抖。
但他那双死死抱住头的手,却在片刻的僵持后,缓缓地,缓缓地松开。
然后,他反手,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季骁的衣襟。
他将脸,深深地,埋进了季骁的颈窝。
滚烫的,湿润的液体,瞬间浸湿了季骁肩膀处的布料。
那是顾言的眼泪。
是这个从不在人前显露半分脆弱的男人,在世界观崩塌之后,唯一的宣泄。
季骁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抱得更紧了。
恨不得将这个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用自己的身体,为顾言筑起了一道临时的避风港,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而顾怀章,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相拥的一幕。
他的脸上,没有被忤逆的愤怒,也没有计划被打乱的焦躁。
他只是看着,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诡异而满意的光芒。
仿佛眼前这激烈的情感碰撞,这极致的依赖与守护,都在他的计算之内。
他等了片刻,等到监护仪的警报声,因为顾言情绪的稍微平复而渐渐缓和下来。
他才再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紧紧相拥的两人耳中。
“别急着绝望,我的儿子。”
他的称呼,又变回了那个亲昵的“我的儿子”,听起来却让人毛骨悚 ?ran。
“这种力量,并非无解。”
季骁的身体一僵,他抬起头,隔着顾言的肩膀,用一种极度警惕的眼神,望向顾怀章。
顾怀章迎上他的视线,那诡异的笑容,再次浮现在他的嘴角。
“而解开它的『钥匙』……”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享受着掌控一切的感觉。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的目光,缓缓地,从顾言的身上移开,最终,精准地,落在了季骁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