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猩红档案,心魔之笼

他仿佛能看到那个六岁的孩子,踮着脚,趴在冰冷的门缝上,看到那足以摧毁他一生的猩红。

他继续往下读。

『破门后景象:苏晚倒在浴缸内,左手腕有深度切割伤口,已失去生命体征。浴缸内积满温水与血液的混合物。现场发现一把沾有血迹的美工刀。』

『关键目击者反应:顾言在目睹现场后,出现短暂的失语和应激性休克。在被带离现场后,持续表现出强烈的恐惧、自闭及暴力倾向。拒绝与任何人交流,包括其父顾怀章。』

报告的最后一页,是『后续处理方案』。

『方案一:对顾言进行深度心理催眠,封存其关于事件当日的全部记忆,并植入“母亲因病出国疗养”的虚假记忆,以减轻其短期心理创伤。』

小主,

『方案二:保留其部分记忆,进行认知重塑治疗,引导其正确面对死亡。』

『最终选定方案:方案一。』

『执行人:顾怀章。』

“啪嗒。”

一滴水珠落在纸页上,迅速晕开了一小片墨迹。

季骁抬起手,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他终于明白了。

明白顾言那近乎病态的控制欲从何而来——因为他亲眼目睹过最爱的人,以一种最失控的方式,永远地离开了他。

他明白顾言为什么总是将自己包裹在冰冷的盔甲之下——因为他最柔软的心,在六岁那年,就已经被生生剖开,暴露在血淋淋的现实面前。

他也明白了,顾怀章的“保护”是什么。

那不是保护,是篡改,是剥夺。

他为了维持一个“稳定”的继承人,亲手抹去了儿子最痛苦的记忆,也同时抹去了他宣泄和疗愈的可能。他将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用一块名为“遗忘”的遮羞布盖上,任由它在看不见的地方,溃烂了整整十五年。

“混蛋……”季骁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他抓起那份报告,揉成一团,狠狠地砸在地上。

他胸中燃起一股滔天的怒火,既为顾言的遭遇心痛,也为顾怀章的冷酷而愤怒。

他走到顾言床边,重新握住他的手,这一次,他将顾言冰冷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他。

“顾言,对不起……对不起,我才知道……”他的声音哽咽,“你一个人,原来背负了这么多。那个时候,你该有多害怕,多疼啊……”

他俯下身,将额头抵在顾言的额头上,闭上眼睛。

“别怕,以后有我。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像是一个誓言。

情绪稍稍平复后,季骁重新坐直身体。愤怒和悲伤解决不了问题,他只有七十二小时。

顾怀章给他这份档案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让他利用这段最深刻的创伤,去刺激顾言的潜意识,强行将他从沉睡中唤醒。

这是一个恶毒的阳谋。

用最锋利的刀,去撬开最深的伤疤。

季骁的目光,重新落回桌上。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那团被揉皱的报告重新展开,试图从那些冰冷的文字里,寻找出一丝破局的可能。

他逐字逐句地,又看了一遍。

当他的目光扫过报告附件里的『现场物品清单』时,一个词条,让他停住了。

清单上罗列着美工刀、安眠药瓶、遗书……以及最后一条。

『遗物:一个旧的木质音乐盒(已被收管)。』

音乐盒?

季骁的脑中闪过一道光。

顾怀章的逻辑,是利用『痛苦』。他认为,最极致的痛苦,能够产生最强烈的刺激。所以,他把这份记录着死亡和背叛的档案,交给了季骁。

但是,一个即将赴死的母亲,为什么身边会放着一个音乐盒?

那绝不是痛苦的象征。

那一定是……她想留给这个世界,留给她最爱的儿子的,最后一点东西。

那里面装着的,不是死亡的阴影,而是『爱』的余温。

季骁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