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伯这一声喊,如同在滚油里泼进一瓢冷水,场面瞬间炸开了锅。原本还只是好奇观望的农户们,此刻纷纷交头接耳,议论声汇成了一片嗡嗡的声浪。
他们信瑞王,那是从鬼门关把他们拉回来的活菩萨。可种地这事,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营生,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就像天上的太阳东升西落一样,不容置疑。现在这位徐先生的做法,确实是太离经叛道了。
“孙伯说得对啊,哪有往好地里掺沙子的道理?”
“是啊,那草木灰可是好东西,直接撒地里当肥就成了,烧它干嘛?”
“还有那些读书郎,拿个尺子量来量去,地是量出来的吗?是靠天吃饭,靠手伺候出来的!”
一时间,质疑声四起,气氛变得微妙而紧张。萧何与荀彧站在朱平安身后,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民心可用,亦可反噬,尤其是在这种关乎生计的根本问题上,稍有不慎,便会动摇刚刚建立起来的威信。
徐光启站在原地,面色平静,只是扶了扶自己的衣袖,并未言语。他知道,此时此刻,他这个外来者说再多,也不如主公一句话管用。
出乎所有人意料,朱平安脸上没有丝毫怒意,反而露出一丝笑意。他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亲自走下了临时搭建的高台,穿过人群,径直来到了孙伯的面前。
他没有居高临下地质问,而是像个晚辈请教长辈一样,微微躬身,和声问道:“孙伯,您老是庄稼地里的好把式,本王敬重您。您能仔细说说,为何觉得徐先生的方法不妥吗?”
朱平安这个举动,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堂堂的瑞王爷,竟然对一个老农如此礼遇。
孙伯也没想到王爷会是这个态度,原本憋着的一股劲顿时泄了三分。他见王爷问得真诚,便也把心一横,竹筒倒豆子般地说了起来:“王爷,不是老汉多嘴。您看,这育苗的土,讲究的是个‘纯’,他非要掺沙子,这不是让肥力漏了吗?还有那草木灰,老天爷的恩赐,他偏要用火去烧,这不是把里头的精气神都烧没了吗?”
他越说越激动,指着远处学生们正在搭建的简易棚子:“还有那个,老汉听他们叫什么‘暖棚’,说是怕苗子冻着。王爷啊,庄稼哪有那么娇贵的?不经风霜,如何长得壮实?这全是些闻所未闻的歪理邪说,是在折腾土地,糟践您好不容易得来的神种啊!”
孙伯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周围的农户们纷纷点头附和,显然是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