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府那扇如同洪荒巨兽獠牙的陨星黑金大门,在身后缓缓闭合,沉重的摩擦声碾碎了外界喧嚣,将那片铁血圣地独有的、沉淀着万载征伐的肃杀气息隔绝。方炎腰悬古朴沉重的“断岳”,冰冷的刀鞘隔着衣物传来沉甸甸的质感,仿佛背负着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怀中那卷非金非玉的兵圣手稿,温润中透着一丝令人心悸的浩瀚道韵,如同在他心湖中投入了一颗星辰,不断荡漾开涟漪。
他行走在汴京华灯初上的长街。两侧酒楼画舫丝竹悠扬,脂粉甜香腻人,贩夫走卒的吆喝、车马粼粼的声响、士子清谈的笑语,汇聚成一片世俗的洪流。然而,这一切都如同隔着一层厚重、冰冷的琉璃,再难侵入他此刻如同沸腾熔岩般的心神。
凝魄境圆满的根基,在“三才定魄丹”的涤荡与兵圣遗泽的滋养下,已坚如磐石,甚至能清晰地“触摸”到炼魂境那层无形却真实存在的玄奥壁障。力量在四肢百骸中奔流咆哮,充盈得几乎要破体而出!身后那片古战场虚影沉凝如实质,英灵无声的呐喊仿佛穿透了时空,带着百战余生的铁血意志,在他识海中轰鸣!
力量!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斥全身!
但方炎心中非但没有半分狂喜,反而被一股更深的、冰冷的阴影笼罩。
太快了!这力量来得太快、太猛、太不寻常!
回到定远侯府幽深的静室,摒退所有仆从。烛火在铜雀灯台上跳跃,将方炎挺直如标枪的身影投在冰冷的墙壁上,微微晃动。他盘膝坐于蒲团,“断岳”横放膝前,刀身未出鞘,那内蕴的斩岳煞气却已让烛火明灭不定。兵圣手稿置于掌心,温润的道韵如同涓涓细流,试图抚平他翻涌的心绪。
他闭上双眼,心神沉入识海深处。
那里,古老的青铜兵书静静悬浮,散发着历经沧桑的威严光芒。书页无风自动,哗啦啦翻卷,仿佛在回应主人内心的激荡。一路走来的轨迹,如同被鲜血浸透、又被烈焰灼烧的卷轴,在他“眼前”飞速铺展、回放:
两个多月前,北疆,镇北关死囚营。
寒风如刀,刮过裸露的皮肤,带走仅存的热量。沉重的玄铁枷锁深陷皮肉,每一次挪动都带来刺骨的剧痛。鞭痕在破烂的囚服下纵横交错,散发着腐臭。那时的“他”,那个同样名为方炎的少年,蜷缩在肮脏的草堆里,眼神麻木绝望,体内那点可怜的战场煞气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境界连正式的童生境都未稳固(准童生境),在蛮族监工眼中,不过是一块会喘息的肉盾,随时会被推上城墙填补缺口。
——一个卑微如尘、朝不保夕的待死罪囚!
而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