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京城的决定,在“何记”核心层内部引发了不小的震动。这无异于一场豪赌,一次深入虎穴的冒险。娄晓娥忧心忡忡,连夜从香港飞回,试图劝阻;何晓在电话里声音急切,认为父亲不必亲身犯险;连一向沉稳的欧阳文山和张律师,也建议派遣级别稍低的代表先行试探。
但何雨柱心意已决。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与北方那股力量的博弈,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刻。隔空过招、迂回渗透,或许能争取时间,但无法解决根本问题。有些结,必须面对面才能解开;有些底线,必须亲自到场才能探明。他需要亲眼去看,亲耳去听,亲身去感受那片土地上传来的、最真实的温度与压力。
“放心吧,我不是去吵架,也不是去乞求。”何雨柱安抚着焦虑的家人和部下,目光平静而坚定,“我是去交流,去展示,去为‘何记’争取一个堂堂正正、公平发展的未来。躲,是躲不过去的。”
他没有选择飞机,而是坐上了从深圳开往北京西站的高铁。他需要这段旅程,让自己沉静下来,整理思绪。飞驰的列车窗外,南国的葱茏逐渐被北方的开阔所取代,一如他此刻的心境,从具体事务的焦灼,转向对宏大命运的思考。
他带的行李很简单,除了一些必要的文件,只有一个特制的保温食盒,里面是墩子师傅天不亮就起来,用“何记”传承多年的老卤,精心烹制的一只“蜜汁火方”。这不是礼物,更像是一个信物,一种无声的宣言——无论走多远,“何记”的根,就在这口灶台,这抹味道里。
抵达北京,何雨柱没有入住豪华酒店,而是下榻在欧阳文山提前安排好的、一家位于东交民巷附近、颇有历史底蕴的精品酒店,低调而安静。他没有立刻联系任何人,而是用了一天时间,独自一人,像普通游客一样,穿行在故宫的红墙下,漫步在什刹海的冰面上,在胡同深处的小馆子里,点一碗地道的炸酱面。他试图重新感受这座城市的脉搏,寻找那种久违的、扎根于泥土的踏实感。
然而,表面的平静之下,暗流早已涌动。他抵达北京的第二天下午,欧阳文山便面色凝重地带来了消息。
“柱子,那边来人了。”欧阳文山低声道,“是办公厅研究局的一位副巡视员,姓王,级别不高,但位置关键,是典型的‘现管’。约你明天上午十点,在国贸三期的一家茶舍见面。”
“终于来了。”何雨柱点点头,脸上看不出喜怒,“什么背景?”
“这位王巡视员,理论功底很深,笔头子厉害,是很多重要文件的起草人之一。作风……以严谨和……不苟言笑着称。”欧阳文山斟酌着用词。
“好,知道了。”何雨柱挥挥手,“准备一下,明天我一个人去。”
次日九点五十分,何雨柱准时出现在国贸三期那家格调雅致、私密性极佳的茶舍包间。他穿着一身合体的深色中山装,没有戴任何饰品,神情平静,不卑不亢。
十点整,包间门被推开,一位戴着金丝眼镜、身材清瘦、面色严肃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名提着公文包的年轻秘书。正是王巡视员。
“何老板,久仰。”王巡视员伸出手,握手短暂而有力,声音平稳,不带丝毫感情色彩。
“王巡视员,您好,劳您大驾。”何雨柱微微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