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东市与西市,端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光景。
西市多的是贩夫走卒、码头力工,板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的“吱呀”声,与挑夫的吆喝、小贩的叫卖混在一处,连空气里都飘着胡饼的焦香与汗水的味道,热闹得有些杂乱。
东市却截然不同,青石板路扫得干干净净,铺面规整地排在两侧,往来行人多穿绫罗绸缎或体面官袍,连说话都比西市温和几分,透着股井然有序的雅致。今日是秦渊与崔伽罗新婚燕尔后第一次逛市,秦渊特意带了五百两兑票——这数额在长安坊市寻常物件自然是想买便买。
男人们为什么不喜欢逛街,一个是因为累,然后就是因为身边的娘们总是买一些没必要且昂贵的东西。
可秦渊倒觉得新鲜有趣,看东市铺子里挂着的越窑青瓷泛着莹润光泽,听绸缎庄伙计跟仕女们细讲蜀锦的纹样,连街角卖花姑娘竹篮里的牡丹,都带着长安独有的热烈劲儿,让他忍不住放慢脚步,细细品这市井里的烟火气。
日头渐高时,东市的人潮更盛,车马声,谈笑声,算盘珠子的噼啪声交织成浪,一波波漫过耳畔。
崔伽罗牵着他的手,在一家首饰铺前驻足点着柜台里的银钗笑问“阿闵你看这个好不好”,秦渊望着她眼底的笑意,再瞧着眼前鲜活的市井图景,只觉得心中惬意极了。
“好看,不过这个金珠更配你。”秦渊拿起一支金钗放到她手里。
“真的么?”崔伽罗睁大眼睛道。
秦渊皱了皱眉:“太难选了吧,为什么你戴什么都这么美。”
崔伽罗垂眸,一脸娇羞,拍了他胸口一下。
萧猎在后面看的一愣一愣,实在搞不清楚为什么看似敦厚的秦渊,为什么跟女人说话一套一套的。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浮浪子天赋?
西域商队的骆驼上捆着的波斯锦缎在阳光下泛着暗金花纹,领队的胡商头戴尖顶帽,鼻梁上架着琉璃镜。
凑近一看,那驮包里藏着安息香,乳香,番商自然能看出秦渊是真正的贵人,于是点头哈腰的介绍,说客,我们这大食运来的夜光璧,昨夜刚入波斯邸,此物在长安勋贵的府上很受欢迎。
什么夜光璧,真够无聊的,这东西他小时候就玩够了,这里唯一让他感兴趣的就是香料,让老板打包所有的货物,让人回头送到府上去。
“他们身上味道不太好。”崔伽罗下意识蹙起眉尖,抬手轻轻扇了扇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