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裂痕初现

周良的死,像一块投入邓家这潭看似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远未平息,反而在暗流的作用下,不断扩大、扭曲。

王响回到县衙后,并未立刻再传唤邓昌或黄氏,而是派了得力的衙役,身着便服,暗中在东榆镇走访,重点查探邓昌与周良平日的关系究竟如何,邓家内部仆役之间有无异常动向,以及黄氏的娘家大河镇黄家近来有无特殊状况。

同时,他也仔细研究了仵作呈上的详细验尸格目。那枚位于风府穴的细微针孔,被格外标注出来。仵作备注,此伤痕极细,创口边缘整齐,非一般缝衣针所能造成,倒像是精通医术者所用的特制银针所致。且位置精准,正在要穴之上,虽不足以致命,但若手法巧妙,足以令人瞬间昏迷或肢体麻痹。

“银针……风府穴……”王响沉吟着。这绝非醉酒意外所能解释。凶手必然懂得一些医理穴道,并且心思缜密,善于利用环境制造假象。邓昌一个地主,是否懂得这些?还是邓家另有懂医之人?

而周良指甲缝中的稻壳,也指向他死前可能有过挣扎,或者身处堆满稻谷的环境。但发现他的厢房虽然凌乱,却并无大量稻谷。邓家的粮仓……王响想起,那日勘查时,邓家粮仓确实就在前院,离周良所住的厢房不远。

几条线索,似乎隐隐约约都指向邓家内部。

就在王响暗中布网之际,邓家宅院内,一种无形的压力也在日益弥漫。

邓昌自那日后,明显加强了对内院的管控,尤其是对黄氏。他以“避嫌”、“静心”为由,实际上是将黄氏变相软禁在了怡秋苑,除了贴身丫鬟,不许她再见外人,连回娘家也被严令禁止。送去的饭食衣物,都经过严格检查。

黄氏整日惶惶不安,如同惊弓之鸟。她试图从丫鬟口中探听外界的消息,尤其是关于周良案子的进展,但丫鬟也被邓昌严厉警告过,不敢多言。她只能在夜深人静时,对着孤灯垂泪,悔恨与恐惧交织,折磨得她日渐消瘦。

而邓昌,在最初的震怒与杀意之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更周密地盘算。他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掌握主动权。他首先要确认的,就是黄氏与周良的奸情,到底到了何种地步?除了春杏看到的,还有没有留下什么确凿的证据?比如书信、信物之类。

他再次秘密唤来了那个名唤春杏的小丫鬟。这一次,他不再只是询问,而是带着威逼利诱。

“……把你看到的,听到的,关于周良和黄氏的一切,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告诉老爷我。”邓昌坐在书房暗处,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若有隐瞒,你知道后果。”

春杏吓得浑身发抖,跪在地上,断断续续地又补充了一些细节:她曾在内院通往偏院的小径上捡到过一方男人的汗巾,看料子像是周良的;她还曾好几次在傍晚听到怡秋苑偏厅有压低的说话声,一男一女,男的声音很像周良;最可疑的一次,是上月十五,她晚上起夜,隐约看到一条黑影敏捷地翻过内院的矮墙,看身形,也极似周良……

邓昌听着,脸色越来越青,握着太师椅扶手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挥挥手,让几乎要晕厥的春杏退下,并严厉警告她管好自己的嘴。

证据!他需要更直接的证据!能一举钉死黄氏,让她无法翻供的证据!

他想到了黄氏可能藏匿的私密物品。于是,他趁黄氏被叫到主院问话的间隙,亲自带人彻底搜查了怡秋苑的每一个角落。在黄氏妆奁盒的暗格底层,他找到了几封字迹歪歪扭扭、内容暧昧露骨的情信,落款虽未具名,但信中提到了“田庄事务”、“上次送去的米面”等字眼,分明指向周良!此外,还有一支廉价的银簪子,绝非邓家之物,想必是周良送给她的定情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