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将太子欲废后改立的传言,以及自己这几年来被太子纠缠威胁的经历,择其要害,简明扼要地告知了杨奉仪。她并未过多渲染自己的处境,而是将重点放在了太子对皇后的威胁上。
“……太子殿下权势日盛,其志非小。废后改储,恐非空穴来风。我虽人微言轻,亦是陛下妃嫔,不忍见宫中生变,动摇国本,更不愿见皇后娘娘蒙受不白之冤。”陈氏言辞恳切,“今日告知奉仪,是希望奉仪能转告皇后娘娘,请娘娘务必早做防备,暗中调查太子所言罪证是否属实,若能找到实证,再向陛下揭发,或可挽回局面。”
杨奉仪听完,脸上已是惊疑不定。她仔细打量着陈氏,见她神色坦然,目光清澈,不似作伪,且所言之事,与皇后近日的担忧不谋而合。她沉吟片刻,道:“陈娘娘所言,若属实,确是天大的事情。只是……娘娘为何要帮皇后娘娘?”她仍有疑虑,毕竟陈氏是宠妃,与皇后存在天然的竞争关系。
陈氏苦笑一声,笑容里满是苍凉:“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太子殿下连皇后都敢动,何况是我这等无依无靠之人?助皇后,亦是自救。还请奉仪相信我的诚意。”
杨奉仪看着陈氏那绝美却带着忧惧的容颜,想到她提到的被太子威胁之事,心中信了七八分。她郑重行礼:“若此事为真,娘娘今日之恩,皇后娘娘与奴婢没齿难忘。奴婢定当如实禀报皇后娘娘。”
“此事非同小可,切不可张扬,以免打草惊蛇。”陈氏再次叮嘱。
“奴婢明白。”杨奉仪点头,随即在青莲的护送下,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椒房殿。
陈氏独自坐在偏殿中,手心已是一片冷汗。她知道,自己这一步,无疑是在刀尖上跳舞。成功了,或可暂时遏制太子的气焰;失败了,则万劫不复。
她望向窗外,雪下得更大了,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仿佛要掩盖世间一切污秽与阴谋。
然而,陈氏和杨奉仪都低估了东宫眼线的无孔不入。她们自以为隐秘的会面,早已被安插在椒房殿附近的小太监看在眼里。就在杨奉仪离开后不久,一份详细的密报,已经呈送到了太子的书案上。
杨广看着密报上的内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眸子,变得比窗外的冰雪更加寒冷。
“陈氏……孤还真是小瞧你了。”他轻轻将密报凑到烛火边,看着火苗逐渐吞噬纸张,化作一小撮灰烬,“竟敢暗中勾结皇后,与孤为敌?”
他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残忍而冰冷的笑意。
“也好……既然你自寻死路,那就别怪孤……心狠手辣了。”
杀机,已如这冬夜的寒气,无声无息地浸透了宫廷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