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帝城外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长江水呜咽着冲刷岸边的血迹,诉说着刚刚结束的这场同室操戈的惨烈。凌岳站在临时清理出的战场上,看着士兵们默默收殓同袍的遗体,辨认、处理叛军的尸体,收缴散落的兵甲,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压抑的沉默。
高翔的叛乱被迅速扑灭,其本人也被射杀坠崖,尸骨无存(凌岳已派人下崖搜寻,以确认其真正死亡)。他麾下的叛军,除少数死硬分子被阵斩外,大部分在崩溃后选择了投降。这些降兵面色惶恐,其中不少是曾被凌岳收编又随高翔反叛的北疆溃兵,此刻更是惴惴不安,不知等待自己的将是何种命运。
凌岳的心情并未因胜利而轻松。高翔临死前的狂吠——“我已将夔州虚实尽数告知蒙古大汗!大军不日即至!”——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他的心头。这绝非单纯的恫吓,高翔的叛乱时间点与蒙古人可能的动向太过契合,这背后必然有北元的影子。
“主公,降兵共计一千三百余人,如何处置,请主公示下。”凌一前来汇报,打断了他的沉思。凌一的黑甲上沾染了不少血污,但眼神依旧冷静如冰。
凌岳目光扫过那些垂头丧气的降兵,沉吟片刻。全杀了?固然省事,但一则过于残忍,有伤天和,二则他现在极度缺乏人力。但全部赦免?其中难免混有高翔的死忠,风险太大。
“仔细甄别。”凌岳冷声道,“原北疆老兵,未曾参与屠戮同袍、罪行较轻者,打散编入辅兵营,以观后效。高翔心腹党羽、以及那些趁乱加入的土匪流寇,罪证确凿者,依军法严惩,公开处置,以儆效尤。其余人等,先行看押,罚作苦役,修筑营垒工事,待考察后再定。”
“是!”凌一领命而去,他明白“依军法严惩”意味着什么。乱世用重典,这是必要的震慑。
处理完降兵,凌岳留下部分兵力打扫战场、看守俘虏,自己则率领主力,押解着主要俘虏,迅速返回夔州城。城内的混乱早已平息,但在冉琎和苏婉清的努力下,肃杀的气氛仍未完全散去。街道上行人稀少,不少店铺依旧关门歇业,偶尔有巡逻的士兵小队踏着整齐的步伐走过,目光警惕。
总镇府内,冉琎和苏婉清早已等候多时,见到凌岳安然归来,均是松了口气。
“主公,城内参与叛乱的豪强及其党羽已悉数擒拿,家产抄没,其私兵部曲或降或散。”冉琎汇报着城内善后情况,递上一份名单,“这是初步拟定的首恶名单及其罪状,请主公过目。贾仪仍单独关押,等候发落。”
凌岳接过名单,粗略一看,上面罗列了数条大罪:勾结钦差、阴谋叛乱、私蓄甲兵、煽动民心、资敌(疑似)…每一项都足够抄家灭门。
“证据可都确凿?”凌岳问道。
“暗卫所获口供、物证相互印证,铁证如山。”冉琎肯定道,“其中几家,在围城期间就曾与蒙古人有不清不楚的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