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光。没有声音。甚至没有“坠落”的实感。
只有一片混沌、狂暴、撕扯一切的虚无乱流。陆谦残破的身躯被卷入其中,如同一片被投入飓风中的枯叶。空间不再是稳固的载体,而是变成了无数把疯狂旋转、互相切割的利刃。狂暴的空间乱流像无数条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在他早已濒临崩溃的道骸之上。
咔嚓!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在意识深处响起,被幽蓝寒潮擦过的后背道骸最先支撑不住,大块暗金色的骨骼碎片被无形的力量硬生生剥离、卷走,瞬间湮灭在乱流深处。剧痛如同潮水,一浪高过一浪地冲击着他刚刚逃脱死劫、惊魂未定的意识。每一次乱流的冲击,都像是无数把钝刀在剐蹭着他裸露的神经和骨骼。混沌心焰的火种缩成了针尖大小,在识海深处疯狂摇曳,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将他拖入永恒的黑暗。
“苏…芷…” 一个破碎的意念在痛苦的漩涡中顽强闪烁。萧玦漠然掳走苏芷的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神魂上。这执念成了剧痛中唯一的光点,支撑着他没有在乱流的撕扯中彻底放弃抵抗。
他本能地蜷缩起残存的躯干,将意识死死守护在心焰火种周围。枯荣经的本能疯狂运转,试图汲取乱流中狂暴的能量来修补自身,但这空间乱流的力量太过暴戾混乱,甫一进入体内,就如同失控的野马,反而加剧了道骸的崩解!只能勉强维持心火不灭,如同在惊涛骇浪中守护一盏随时会熄灭的油灯。
就在他以为会在这无尽的撕扯中被彻底磨灭成宇宙尘埃时,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引力,从混乱乱流的某个方向传来!
是癸亥令!
那枚将他卷入此地的令牌,此刻竟成了唯一的锚点!令牌本身散发出的空间波动,在狂暴的乱流中开辟出了一条极其狭窄、极不稳定的“通道”,如同暴风雨夜海面上灯塔射出的微弱光柱,为迷失的船只指引着方向。这引力牵引着他的残躯,朝着某个未知的“出口”加速冲去!
没有选择,也无力抗拒。陆谦只能顺着这股牵引力,将残存的力量全部用于护住心焰和意识核心,任由乱流将他推向那未知的彼岸。
眼前猛地一亮!紧接着是足以融化钢铁的恐怖高温!
轰——!
陆谦残破的身躯如同陨石般,狠狠砸进一片粘稠、灼热的暗红液体之中!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瞬间失去了所有知觉,意识陷入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一瞬。
“滋啦——!”
令人头皮发麻的剧烈灼烧声和深入骨髓的剧痛将他强行唤醒!
他正浸泡在沸腾的岩浆里!
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溶洞,穹顶高耸,望不到尽头。洞壁上布满了嶙峋狰狞的暗红色岩石,散发着灼热的气息。下方,是翻滚咆哮、不断冒出巨大气泡的炽热岩浆湖!暗红色的岩浆如同粘稠的血液,缓缓流淌,散发出硫磺的刺鼻气味和足以将钢铁瞬间汽化的恐怖高温。空气中弥漫着扭曲的热浪,视线所及之处,空间都因为高温而微微波动。偶尔有巨大的气泡从湖底升起,在湖面炸开,溅起大片的熔岩火雨,落在岸边的岩石上,发出“嗤嗤”的声响,留下焦黑的痕迹。
陆谦就沉在靠近岩壁的一处相对“浅”的岩浆区域。他下半身几乎完全浸泡在沸腾的熔岩中,那由洪荒淬炼的道骸,此刻正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暗金色的骨骼在暗红岩浆的侵蚀下,迅速变得焦黑,表面腾起缕缕青烟!粘稠的岩浆如同附骨之疽,紧紧包裹着骨骼,疯狂地侵蚀、熔化!刺鼻的硫磺味混杂着道骸被灼烧的焦糊味,直冲鼻腔。
剧痛!比空间乱流更狂暴、更直接的灼烧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每一寸暴露在岩浆中的“躯体”!这痛苦是如此强烈,以至于瞬间压过了之前所有的伤痛,让他的意识都产生了瞬间的空白和扭曲。
“呃啊——!”一声沙哑到不成调的嘶吼从他“喉咙”深处挤出,带着熔岩沸腾的咕嘟声。残存的求生本能让他疯狂地挣扎,试图摆脱这沸腾的熔岩地狱!
然而,他的挣扎在粘稠的岩浆中显得如此微弱。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全身道骸的裂痕,带来更剧烈的痛楚。更可怕的是,他体内刚刚在寒渊底层强行汲取、尚未完全炼化的冰魄枯寂死气,在这极致的高温刺激下,如同被投入热油的冰块,猛地爆发开来!
冰与火!极寒与极热!两种截然相反的恐怖力量,在他这具早已千疮百孔的道骸内部,展开了最残酷、最直接的厮杀!
嗤——!
他的体表,一半是道骸被熔岩灼烧的焦黑青烟,另一半则是诡异的幽蓝冰晶在蔓延、冻结!冰晶与熔岩接触的地方,爆发出激烈的能量湮灭,发出刺耳的爆鸣!道骸在冰火两重天的夹击下,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加深!暗金色的光泽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的灰败和焦黑。
小主,
意识在冰火炼狱的极致痛苦中沉浮,濒临崩溃。每一次冰寒的爆发,都带来灵魂冻结的麻木;每一次灼热的侵蚀,都带来形神俱灭的恐惧。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块被投入炼炉又瞬间投入冰海的顽铁,在毁灭的边缘反复挣扎,随时可能彻底碎裂。
就在意识即将被痛苦彻底淹没的刹那——
嗡!
腰间,那枚将他从寒渊底层空间乱流中“拽”出来的癸亥令,再次传来震动!这一次,震动不再是空间牵引的共鸣,而是一种……指向性的悸动!仿佛一颗在胸腔里缓慢搏动的心脏,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指向岩浆湖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