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呜咽,卷起破碎的巨剑冰屑和冻土尘埃,在萧玦周身无形的屏障外打着旋儿,无法侵入分毫。死寂的玄霜雪原上,三方对峙,空气仿佛冻结的铅块,沉重得让人窒息。
萧玦那句轻飘飘的“弄丢了我给你的‘引路灯印’?”如同无形的冰锥,狠狠刺入陆谦摇摇欲坠的意识核心。残破的混沌道骸在玄霜寒气中微微颤抖,骨骼深处传来不堪重负的呻吟。他仅存的左手指骨死死攥着癸亥令冰冷的棱角,仿佛那是维系他最后存在的锚点。
弄丢?陆谦残存的意识在剧痛与虚弱的浪潮中翻滚,掀起惊怒的狂澜。那盏被剥离、被苏芷燃魂冻结的灯印,是枷锁,是屈辱,更是萧无命施加于他的刻骨之仇!若非如此,苏芷怎会…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恨意和撕裂灵魂的痛楚,三色星璇的眼瞳透过风雪,死死锁定前方那玄色的背影。
是福?是祸?萧玦的出现,撕碎了萧戮必杀的绝境,却也将他推入了另一个更加深不可测、更令人心悸的漩涡。这位七皇子,弹指间崩碎通脉后期强者的本命兵器,其力量早已超出了陆谦的认知范畴。他的漠然,他的审视,都带着一种俯瞰蝼蚁、掌控生死的绝对意志。这突然出现的“生路”,散发着比死亡更冰冷的陷阱气息。
“咳…咳咳!” 单膝跪地的萧戮再次咳出带着冰晶碎屑的血沫,脸色灰败如纸。他死死盯着萧玦的背影,眼中交织着惊骇、怨毒,以及一丝深藏的、对绝对力量的恐惧。他艰难地撑起身体,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白袍卫最后的强硬:“殿下!此人…乃指挥使大人亲颁癸亥绝杀令的目标!身负‘薪火’余孽核心之秘!关乎国本!您…您此举,是公然违抗指挥使大人谕令!是…”
“违抗?” 萧玦缓缓转过身,风雪自动分开,露出他那张隐在玄色兜帽阴影下、线条冷峻的侧脸。他的目光依旧平静无波,如同古井深潭,投向气息萎靡却强撑站立的萧戮,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怜悯的弧度。
“萧戮。” 他的声音清越依旧,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寒意,“你似乎忘了,是谁赋予萧无命执掌‘灯阁’的权力?又是谁,给了你们白袍卫监察天下的权柄?”
萧戮的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那深埋于血脉骨髓、刻入灵魂的等级威压,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扼住了他所有的反抗念头。他想起了一些尘封的、令人胆寒的宫廷秘闻,关于眼前这位看似闲散的七皇子,关于那隐藏在温和表象下的雷霆手段。
“一条连路都走不稳的废犬,” 萧玦的目光掠过萧戮颤抖的身体,语气淡漠得如同在评价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也配在本王面前狺狺狂吠,妄谈国本?”
“噗——!” 萧戮再也支撑不住,一口心头精血狂喷而出,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彻底瘫软在冰冷的雪地上,气息奄奄,眼神涣散,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萧玦的话语,比刚才那崩碎巨剑的一指,更彻底地摧毁了他所有的意志和尊严。
萧玦不再看地上瘫软的萧戮,仿佛拂去了一粒尘埃。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陆谦身上,那深邃的瞳孔深处,一丝极淡的、如同评估器物价值般的考量光芒一闪而逝。
“灯印丢了,可惜。” 他向前缓缓踏出一步,玄色的靴底踩在覆盖着幽蓝冰晶的冻土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但你的命,似乎还有点用处。”
随着他的靠近,一股无形的、冰冷而沉重的压力如同实质般降临在陆谦残破的道骸之上。这压力并非萧戮那种充满杀意的威压,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存在本身带来的自然压迫感,如同面对一座亘古不化的冰山,令人从灵魂深处感到渺小与窒息。
陆谦的道骸剧烈颤抖起来,骨骼裂痕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右臂断口处原本被强行压制的本源逸散再次加剧,暗金色的“血液”如同失控的熔岩,混合着冻结的玄霜寒气,滴滴答答地落下,在雪地上蚀出一个个冒着寒气的小坑。剧痛如同千万根冰针,狠狠刺入他的意识深处。
他试图运转《枯荣经》敛息,试图催动混沌薪火护体,但一切都是徒劳。在萧玦面前,他那点微弱的力量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他只能死死攥着癸亥令,用尽残存的意志挺直脊梁,三色星璇的眼瞳毫不退缩地迎上萧玦的目光,哪怕那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看穿。
“癸亥令…” 萧玦的目光扫过他紧握令牌的左手,语气听不出喜怒,“倒是件不错的钥匙。可惜,你现在的样子,连用它开门都做不到。”
陆谦沉默。他此刻的状态,确实连催动一丝真气都艰难万分。萧玦的话,如同冰冷的解剖刀,精准地剖开他此刻的虚弱本质。
“你的身体,破烂得像个筛子。” 萧玦又向前一步,距离陆谦已不足一丈。他微微俯身,那双深邃的眼眸近距离地审视着陆谦道骸上触目惊心的裂痕和断臂,目光平静得令人心寒。“本源流失,道基动摇,神魂重创…还有这玄霜寒气深入骨髓,日夜侵蚀。就算本王此刻转身离开,你也活不过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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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锤砸在陆谦的心上。他知道萧玦说的是事实。残破的道骸,枯竭的本源,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的玄霜寒气…死亡,从未如此迫近。但他眼中燃烧的,不是恐惧,而是更加深沉的、如同困兽般的执拗。他紧抿着“嘴唇”(骨骼结构形成的意念动作),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用那双燃烧着不屈火焰的三色眼瞳,死死地盯着萧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