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浊的光线艰难地穿过铅云与残雾,如同粘稠的油彩泼洒在破碎的村落泥泞上,
也涂抹在那栋破败低矮、墙壁尚留存着一处巨大破裂豁口的铁匠库根小屋上。
豁口边缘湿滑的泥土和散落的、尚带水光的碎石残木,
无声地诉说着之前那头巨大岩背蟹最后的挣扎。
小屋门口那被墨黑巨影破开、只剩下扭曲门框断茬的空洞,此刻像一个沉默的、绝望咧开的嘴巴。
阴影在污浊的光下被拉扯延长。村落中心那块被踩实的小广场角落,
那根插在泥地的巨大长牙兽骨顶端挂着的“警钟”,
在微风吹过时,边缘破皮轻微晃动,如同垂死者的微弱叹息。
死寂。一种被抽空了魂魄般的、极致压抑后的虚空死寂。
然后,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按下了暂停键后又猛地松开。
“呜……嗬嗬……”
瘫在铁匠小屋那冰冷泥地上的盖伊母亲喉咙深处终于挤出了连贯一些的、如同破旧风箱拉动的哭喘声。
眼泪混着脸上的泥灰污血蜿蜒流淌,她死死抱住双臂,
身体蜷缩得更加厉害,仿佛要将自己揉进墙壁的阴影里。
“库……库根……我……我的手……”
广场另一头,瘫坐在泥泞里的老塔顿颤抖着抬起一只沾满湿泥的手,
向不远处铁匠小屋的方向徒劳地晃动着,手指因极致的恐惧蜷曲成鸡爪状,
指间一片扭曲的深紫——刚才提灯落地时被尖锐的断裂木茬瞬间刺穿,
恐惧迟滞了痛感,直到此时才如毒蛇噬咬般沿着神经汹涌而上,
剧烈的疼痛瞬间击溃了他最后一点强撑的意识,
他猛地仰倒,身体在泥水中剧烈地抽搐起来。
死寂被打破,恐惧如同瘟疫般在每一个紧闭的窗棂兽皮帘后无声地蔓延、发酵。
“嘶……嘶啦……库……库根……”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被撕裂布帛摩擦发出的、
含混不清的呼唤从村落深处一间低矮土屋的门缝里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