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兴庆宫龙池畔。
秦昭的指尖划过青铜水壶边缘,鉴妖瞳在黑暗中泛着淡金色的微光。壶中清水倒映出的不是他的面容,而是镜花仙子被九道锁链束缚的身影。仙子青丝散乱,半截青霜剑插在脚边,剑身上的裂纹正如蛛网般缓慢延伸,每一次细微的"咔嚓"声都让秦昭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还有六个时辰。"李隆基的声音从水榭阴影处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临淄王手持黑子,面前的紫檀木棋盘上已经摆满了黑色棋子,唯独天元位置空着,像是一个等待填补的伤口。"血月当空时,七星倒悬,龙渊必开。"
秦昭的妖化右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抽搐,银色绒毛从袖口蔓延到手背。他不得不将手臂浸入龙池,池水与妖血接触发出"滋滋"声响,腾起阵阵白雾。雾气中,他再次看到那个婴儿大小的银茧——它正在太液池底贪婪地吸收着从全城汇聚而来的银丝,茧壳表面已经浮现出三张完整的人脸:中宗李显、太平公主,以及...镜花仙子。
"殿下真要冒险?"老七的铁拐轻轻点地,在青石板上敲出有节奏的闷响。独眼扫过水榭四周,二十名不良人残部潜伏在暗处,每人腰间都缠着浸过黑狗血的丝线——这是目前唯一能暂时阻隔银丝入侵的方法。老七的视线最终停留在李隆基的左手上,那只手的中指戴着一枚青铜戒指,戒面刻着与绯烟后背如出一辙的九狐连环纹。
李隆基落下一枚黑子,棋子与棋盘相撞发出清脆的"嗒"声。秦昭的鉴妖瞳突然刺痛——那根本不是棋子,而是一颗颗缩小的人头!每颗头颅的天灵盖上都有一个狐爪形的血洞,空洞的眼窝里还残留着死前的惊恐。最靠近天元位置的那颗,赫然是前日被韦后处死的户部尚书!
"不是冒险,是必须。"李隆基抬头,左眼已经完全变成银色,瞳孔中跳动着妖异的火焰,与右眼的黑色瞳孔形成诡异对比。"韦后已经控制了十六卫,明日午时就要逼少帝退位。"他枯瘦的手指指向太液池方向,指甲不知何时已变得漆黑尖锐,"而那里...玉面狐的真身即将破茧。"
仿佛回应着他的话,池水突然沸腾,无数气泡从池底涌出。倒影中的银茧裂开一道缝隙,三张人脸同时发出无声的尖叫。秦昭的血刃自行震颤,刀身"斩因果"三字泛出血光,将池水染成淡红色。他猛地按住刀柄,一段陌生记忆却强行涌入识海:
七岁那年冬夜,母亲将他藏在祠堂暗格,纤细的手指抵在唇上。"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异样的金光,颈后隐约有三根白毛飘动。暗格缝隙中,他看见"父亲"持刀而立,而母亲缓步上前...不,那根本不是父亲!当那人转身时,露出的分明是韦后年轻时的面容!
"大人..."绯烟虚弱地抓住秦昭的手腕。她的指尖泛起蓝光,暂时压制了血刃的异动。小狐妖的状态比先前更糟,两条断尾的伤口处星辉如沙漏般流失,在地上积成一小片发光的尘埃。"我的妖力...还能施展一次大幻术..."她每说一个字,嘴角就渗出一缕银血。
老七的独眼瞪大,铁拐"咣当"一声砸在地上:"丫头,你再动用妖力会魂飞魄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