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更声在长安西市上空飘荡,秦昭的靴底碾过青石板缝隙里渗出的血沫。右眼的真视之瞳微微发烫——即便隔着三坊之地,他依然能看见平康坊上空悬浮的妖气,像一团浑浊的银雾笼罩着整条花街。血刃用浸过黑狗血的麻布层层包裹,但刀柄处新生的银色纹路仍透过布料渗出微光,与左臂伤口里蠕动的银丝遥相呼应。
"秦帅,就在这里。"暗桩少年从阴影中钻出,耳后的蝎子刺青泛着诡异的蓝光。他指向面前不起眼的胭脂铺子,招牌上"朱颜阁"三个字在月光下渗出细密的血珠。"戌时三刻进去的礼部员外郎,到现在都没出来。"
秦昭的指尖掠过门板上残留的脂粉。真视之瞳看穿表象——那些嫣红的粉末根本不是胭脂,而是研磨过的人血混合着金箔。更令人作呕的是门环上缠绕的"红线",实则是某种生物的小肠,仍在微微蠕动。
"守着后巷。"秦昭将三枚雷击木钉抛给少年,"若见银光,立刻焚符。"
推开朱颜阁大门的瞬间,甜腻的香气混着腐臭扑面而来。秦昭的真视之瞳自动调节焦距,眼前的景象让他胃部痉挛——数百张人皮像灯笼般悬挂在梁间,每张都保持着死者生前的表情。它们被某种银丝串联,在穿堂风中轻轻旋转,投射出诡异的光影。
"大人是来挑皮子的么?"娇媚的女声从柜台后传来。秦昭的血刃在鞘中震颤,刀柄银纹组成"危"字。柜台后转出的女子穿着时下最流行的齐胸襦裙,但真视之瞳下,她的皮肤像件不合身的外套,在关节处露出细微的褶皱。
"要长年轻力壮的。"秦昭故意让左臂的银丝渗出袖口,"最好是武官。"
女子——或者说披着人皮的画皮妖——突然抽动鼻子。她颈后的银毛炸起,又迅速平复:"大人这边请。"她掀开内室的珠帘,血腥味顿时浓了十倍。
内室中央是个巨大的染缸,里面泡着十几具正在剥皮的身体。秦昭注意到他们胸口都有个硬币大小的伤口——与大理寺那些"缺心人"如出一辙。染缸旁站着个熟悉的身影:礼部员外郎正对镜试穿新剥的人皮,他的真皮早已腐烂脱落,露出底下银丝编织的筋肉。
"这张如何?"画皮妖从梁上取下一张年轻人皮,在秦昭面前展开。真视之瞳穿透表皮,看到内侧用妖血绘制的图案——竟是长安城防的兵力部署图。
血刃出鞘的寒光惊动了所有人皮灯笼。它们同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银丝串联的阵法瞬间激活。秦昭的刀锋划过礼部员外郎咽喉,却只斩下一张完整的人皮——里面的银丝早已遁地而走。
"斩妖司的大人比传闻中更心急。"画皮妖的真身从染缸里浮出,由无数银丝缠绕成的人形。她撕开伪装用的人皮,露出胸口嵌着的鎏金香囊——正是韦府丢失的那批之一。
数百张人皮突然同时鼓胀,像被吹起的皮筏般向秦昭压来。每张人皮内侧的城防图都在发光,组合起来竟是个立体的大阵。血刃的银纹暴涨,刀气斩碎最先袭来的三张人皮,但碎片立刻重组,将秦昭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