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的紫竹杖在青石板上"笃"地一顿,沙哑的声音如同老树皮摩擦:"老了,腿脚不灵便,让陈学士见笑了。"
"两位阁老折煞下官了。"陈恪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带着敬意,却不显卑微,"下官年轻识浅,正该多向二位请教。"
吕芳如鬼魅般出现在门廊下,雪白的眉毛在晨光中几乎透明:"三位大人来得正好,主子爷刚做完早课。"老太监的目光在三人脸上逡巡,最后停在严嵩身上,"严阁老气色甚佳,难怪皇上常说您是老当益壮。"
严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浑浊的老眼突然精光暴射:"吕公公说笑了。"紫竹杖在地上划出半圆,"老夫这把老骨头,挡了后辈们的上进之路,人家也不答应啊。"
空气骤然凝固。
徐阶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青色官袍下的肩膀微微放松——这是坐山观虎斗的姿态。
陈恪的指甲掐入掌心,疲惫的神经再度绷紧。
严嵩这话分明是冲他来的,暗指他这"后辈"锋芒毕露。
"严阁老这话..."陈恪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似有所指啊。"他故意顿了顿,目光飘向西苑深处,"不会是在说..."手指悄悄点了点嘉靖所在的方向,随即像被烫到般缩回,"大不敬!大不敬!下官失言了!"
严嵩的紫竹杖"啪"地砸在地上,枯瘦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这招太阴险——陈恪竟将"挡路"的罪名引向皇上!
徐阶突然咳嗽起来,用袖口掩住上扬的嘴角,仿佛在说老狐狸也有吃瘪的时候。
"陈学士慎言!"吕芳雪白的眉毛剧烈抖动,老脸皱得像风干的橘皮,"严阁老德高望重,岂会有这等心思?"他急步上前扶住严嵩颤抖的手臂,"阁老别动怒,年轻人说话没轻重..."
严嵩的胸膛剧烈起伏,独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他忽然轻笑一声,声音沙哑如钝刀刮骨:"吕公公说得是。老夫确实老了,连玩笑话都听不得了。"紫竹杖重重一顿,"陈学士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啊。"
陈恪背后沁出一层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