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长缓缓起身,蟒袍上的金线在闪电中泛着冷光。
他感到有冷汗滑入眼中,刺痛得让他几乎流泪。
但当他开口时,声音却稳如磐石:
"容本相...更衣。"
雨水顺着李善长的梁冠滴落,在蟒袍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痕。
他端坐在轿中,双手交叠置于膝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轿帘外,毛骧骑马的影子不时闪过,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刀。
"李相,到了。"
轿帘被粗暴地掀开,李善长眯起眼,雨幕中的宫门如同巨兽张开的嘴。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而出,雨水立刻打湿了他的朝靴。
"陛下在御书房等您。"
毛骧做了个请的手势,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李善长整了整衣冠,昂首向前走去。
宫道两侧站满了锦衣卫,他们的绣春刀在雨中闪着寒光。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李善长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却强迫面部肌肉保持平静。
转过回廊时,他瞥见几个小太监正拖着一具尸体往后院去。
尸体被草席裹着,只露出一截青白的手腕——手腕上戴着一枚熟悉的玉扳指。
宋濂的扳指。
李善长的胃部猛地抽搐,他几乎要弯下腰去,却硬生生挺直了脊背。
原来如此,他安插在皇帝身边的棋子早已被拔除,而他却浑然不知,还在下着一盘早已输定的棋。
御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温暖的烛光。
李善长在门前站定,突然双膝一软,重重跪在了湿冷的青石板上。
"罪臣李善长,求见陛下!"他的额头抵着地面,声音嘶哑。
门内一片寂静,只有雨声敲打着屋檐。
李善长保持着跪姿,雨水顺着他的脖颈流入衣领,冰冷刺骨。
他想起三年前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张无忌亲手为他斟酒,称他为"国之栋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