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6章 尸山血海断根基

张守珪率领的一千五百名步卒,如同暗夜中游走的巨蟒,早已悄无声息地完成了对营地的合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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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最后黑暗尚未完全褪去,冰冷的雾气贴着低洼的草甸缓缓流动,将整个黑部营地笼罩在一片死寂的灰白之中。

“特战营,拔点!”张守珪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如同冰面下的暗流。

这位须发花白的老将,端坐于战马之上,身形挺直如松,眼神锐利如鹰,只有握着缰绳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泄露着一丝内心的紧绷。

十几道身影如同贴地滑行的鬼魅,无声无息地从唐军阵线最前沿的阴影中射出。

他们身着便于隐蔽的深褐色皮甲,背负着精良的劲弩,动作轻盈迅捷,借着起伏的地形和未散的雾气,迅速逼近黑部营地外围那几座简陋的木质哨塔和巡逻队。

冰冷的刀锋在雾中划过,带起细微的、几乎被风声掩盖的裂帛声。

哨塔上倚着栏杆打盹的哨兵身体猛地一僵,随即软软倒下,只有喉咙处一道极细的血线在灰白的光线下渗出。

地面上,两个巡逻的部落战士正揉着惺忪睡眼,打着哈欠,其中一人刚觉得脖子一凉,剧痛尚未传至大脑,眼前便已陷入永恒的黑暗。

另一人惊觉回头,只看到一张涂着黑泥、毫无表情的脸在眼前放大,随即胸口传来冰凉的刺痛,所有的力气瞬间被抽空。

“呃……”微弱的呻吟被浓雾吞噬。

几座木质望楼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轰然倒塌,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清晨传出很远,但在营地深处熟睡的人听来,或许更像是夜风的呜咽。

“方阵!进!”张守珪的声音依旧沉稳,却带着千钧之力。

咚!咚!咚!咚!

沉重的步点如同远古巨人的心跳,开始有节奏地敲击大地!整个唐军步卒方阵如同从沉睡中苏醒的钢铁巨兽,轰然启动!

最外围是密集的刀盾手,巨大的方形盾牌紧密相连,护面如同移动的山壁;内层是森然林立的长矛手,密密麻麻的矛尖斜指前方,如同毒蛇盘踞的丛林,闪烁着致命的寒光。

没有喧天的鼓噪,只有铠甲鳞片摩擦的沙沙声、整齐沉重的脚步声,以及那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巨大的方阵沉默而坚定地向前推进,碾过稀疏的灌木,踏入营地的边缘。

“呜哇——唐狗来了!”终于,有被倒塌声惊醒的部落战士冲出帐篷,看到了这堵无声压来的死亡之墙。

他们发出惊恐绝望的嚎叫,赤着脚,有的甚至只穿着犊鼻裤,抓起手边的短矛、骨箭、或者仅仅是木棍,疯狂地投掷出来,试图阻止这不可阻挡的洪流。

叮叮当当!噗噗!

短矛和骨箭砸在厚重严密的盾墙上,或被坚固的盾面弹开,或被盾牌缝隙中探出的长刀格挡开,发出徒劳无功的脆响和闷响。

方阵的步伐没有丝毫迟滞,如同沉默的潮水,继续向前漫卷。

“刺!”张守珪冰冷的声音如同铁砧上敲落的命令。

唰——!

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摩擦与破空尖啸!方阵最前列的矛林骤然间如毒蛇出洞,数十支精铁长矛带着巨大的力量凶狠攒刺而出!

噗嗤!噗嗤!噗嗤!

密集的、令人牙酸的利器入肉声响起!冲在最前面的十余名黑部战士,身体如同被狂风撕裂的破布,瞬间被捅穿!

矛尖穿透皮甲,撕裂肌肉,搅碎内脏,从后背透出,带着淋漓的鲜血和破碎的肉块!惨叫声凄厉地爆发,又戛然而止。

长矛被狠狠拔出,带出一蓬蓬滚烫的血雨,尸体如同被抽掉骨头的口袋般软倒。

“进!”命令简洁如刀。

方阵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沉重的军靴踏过尚在抽搐的尸体,碾过染血的草地。简陋的帐篷被轻易推倒、踩踏,随即被士兵掷出的火把点燃。

橘红色的火光迅速蔓延,噼啪作响,映照着唐军士兵一张张被烟熏火燎、麻木而毫无表情的脸孔,也映照出帐篷里一张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老人浑浊眼中深不见底的绝望,母亲死死用自己佝偻的后背护住身下瑟瑟发抖的孩子,牙齿咬破了干裂的嘴唇。

“报告将军!”一名都尉策马奔到张守珪面前,声音带着一丝疑虑,“此部营帐虽多,但抵抗微弱,几无像样青壮迎战,恐其主力已闻风遁逃!”

张守珪深邃的目光扫过火光冲天的营地深处。视野所及,除了零星几个在士兵长矛下蜷缩颤抖的老人和惊恐的妇孺,便是大片空荡荡的、被翻得乱七八糟的牛栏羊圈。

他布满皱纹的脸颊在跳跃的火光映衬下,阴沉得如同即将滴水的铁块,握着缰绳的手背青筋微微贲起。

狡猾的狐狸!竟舍了巢穴!

虽无青壮,然其存留妇孺老弱,终究是隐患,是根须。

大帅之意已决,此番犁庭扫穴,务必断绝后患……然……妇孺尚存,或可稍显我大唐圣德,以塞悠悠众口?……罢了!粮草牛羊,方是维系大军根本之物!

“纵火!烧!”他猛地挥手下令,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能带走的粮草、皮毛,尽数装车!余下帐篷、器物,乃至尺寸遮身之茅草,皆给本将焚尽!不留一丝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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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如同贪婪的巨兽,在张守珪冷酷的命令下,更加疯狂地吞噬着一切可燃之物。

与此同时,刘雄统领的五百精骑,如同最迅猛的猎鹰,扑向了位置稍偏的黄部营地。

命运似乎在这里开了一个更为残酷的玩笑。

当这支铁骑如同旋风般冲进防御松懈、几乎无人看守的寨门时,迎接他们的,只有留守的少量老弱男丁和更少的护卫。

抵抗微弱得可怜,在奔腾的铁蹄和如林的长槊下,如同冰雪遇见烈阳般迅速消融。

营寨很快燃起冲天大火,浓烟滚滚,直上云霄。

就在营地即将化为白地之时,地平线上,出现了数百个策马狂奔的黑点。

那是清晨外出早牧、此刻归家的黄部青壮牧民!他们远远望见家园方向腾起的黑烟和火光,心胆俱裂,拼命鞭打着坐骑赶来。

眼前炼狱般的景象彻底摧毁了他们的理智。曾经熟悉的帐篷化为焦黑的骨架,亲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血泊和灰烬之中,有的已被烧得面目全非。

悲愤瞬间冲垮了所有对死亡的恐惧。

“阿爹——!”

“我的孩子啊——!”

“唐狗!我跟你拼了!”

数百名双眼赤红、状若疯虎的牧民,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和野兽般的怒吼,不顾一切地抽出腰间的弯刀、解下套马的绳索,甚至赤手空拳,向着刚刚完成屠杀、正在整队集结的唐军精骑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那是一种完全被绝望和仇恨驱动的、毫无章法的自杀式冲击。

“愚蠢!”刘雄勒马立于阵前,看着这群冲来的“羔羊”,嘴角勾起一丝冷酷而轻蔑的弧度,“举矛!锥形阵!冲散他们!”

训练有素的唐军骑兵瞬间变换阵型,长槊放平,密集的槊尖组成一道死亡的荆棘之墙。

随着刘雄手中长刀前指,铁流轰然启动,骤然加速!

轰——!

钢铁与血肉猛烈碰撞!精骑交错冲杀,长槊如同冰冷的毒蛇,精准而高效地刺入牧民们缺乏防护的身体,带起一蓬蓬血雨。

沉重的马蹄无情地践踏过倒地的躯体,骨骼碎裂的“咔嚓”声清晰可闻。

绝望的反抗如同汹涌的浪花撞击在坚硬的礁石上,除了瞬间粉身碎骨,溅起一片短暂而凄厉的血红泡沫,再无任何作用。

泥泞的草地上,迅速被粘稠的血浆和破碎的肢体覆盖。

在另一处更为崎岖隐秘的山谷,晨雾如同乳白色的纱幔,尚未完全散尽,缠绕在嶙峋的怪石和稀疏的灌木之间。

赵锐统领的一千步卒如同潜伏的群狼,静静蛰伏在谷口两侧冰冷的岩石阴影里,只有兵刃偶尔反射出一点幽光。

几道身影如同壁虎般从陡峭的崖壁上无声滑落,正是赵锐麾下最精锐的斥候。他们身负强弩,皮甲紧束,动作轻捷如狸猫。

“目标紫部,前方山坳,营帐十七顶,哨塔三座。塔上七人,巡逻十五人。”斥候什长压低的声音冰冷清晰,不带一丝感情,“弩准备,东南方向,同步拔塔。”

十几名士兵如同狩猎前的豹子,眼神锐利如电,呼吸绵长,身体紧绷。

他们借助岩石和浓雾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行到最佳射界。

冰冷的弩机抬起,淬毒的弩箭对准了各自的目标。

嗤!嗤!嗤!嗤!

短促而轻微的弩弦震荡声几乎被山谷的风声完全掩盖。

几十步外,木制哨塔上的人影几乎在同一瞬间身体一震,如同被抽掉了提线的木偶,软软地栽倒下来,消失在塔楼的阴影里。

“上!”什长一挥手。

大唐士兵如同最敏捷的猿猱,手脚并用,利用崖壁的缝隙和凸起,矫健地攀援而上,迅捷地扑入山谷营地核心。

袖箭的机括轻响,短刀的寒光在昏昧的晨光下闪电般划过。

从帐篷中惊醒、揉着眼睛刚探出头的守卫,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完整的呼喊,喉咙或心口便已绽开血花,颓然倒地。

“赵将军!点已拔!”一个特战营士兵在营地中心的高处发出清晰的鸟鸣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