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是潜默移化的,顺其自然就好,但文明是需要教导的,是带来理解的事物。少爷说的太好了!就和老爷一样!”
老艾似乎是想向尘灰解释寺院变成教舍的原因,但他自顾自的念完就独自感动起来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行告退……”
尘灰自知单推人的麻烦,吳就是血魔大君单推人,一谈到血魔大君就会讲一堆无营养的废话,此刻有丰富经验的他打算开溜。
哪知老艾直接同步起身:“先生莫急,少爷中午是需要我陪同的。”
老艾没说错,当尘灰和老艾站一块的时候,艾杏佛没有惊讶的意味,三人一同前往林边的沭水旁捕鱼。
其实只有艾杏佛一个人捕,阿纳萨的动作太快了,他炮弹一般冲进水中,手一振,青铜剑直刺一只三斤重的鲤鱼,跟用了声呐探测似的一击即中。
“太棒了少爷!三斤重的鲤鱼最适合吃了!”
“大总管,以前我也掌过宴席勺的,知道怎么吃最好,我再扎几尾。”
俩吃货交流着,哪怕这实际上是给孩子们下午煲汤用的,并不是给他们吃的。
尘灰自己单独站在岸边的大坑前,坑里填满了江水。沭水的水大抵也是特殊的了,不管是天晴还是下雨,都无法让它产生哪怕一丝不可察的波动,潮汐似乎也刻意略过了它,水静静流淌着,从未侵占过江岸的边界。
沭水平静,观察它的人却一点都不平静。
“这坑是手炮轰出来的吧?”尘灰环视周边的环境,内心沉重起来。
不用怀疑了,军人能认不出自己的武器吗?
这下破案了,窗户是他开的,门是他掀的,地窖锁链是他断的——垂死病中惊坐起,犯人竟是我自己?!
“梦中的一切是会与现实对应同步吗?”尘灰心头一颤,头皮发麻,“难不成和恐怖片里一样,我现在是在做梦,其实现实是梦到的死城?”
是承认天天见鬼的世界是现实,还是承认江岸邪神的世界是现实?
与其说自己分不清,倒不如说是尘灰哪一个都不想选,全是“好东西”啊!
真的有左右踌躇选择的必要嘛?(悲)
尘灰顿感前途一片昏暗。干脆直接死出去得了,反正只是幻境,在这里受罪干什么了?
“吳啊,不是兄弟我不帮你……”
“尘灰先生,别傻站着了,该上路了。”
“确实该上路了……”尘灰回头看去,艾杏佛拿着一根锁链,断口是他熟悉的形状。
原来是这个上路啊,他还以为厉索命来了呢!
因为只有上午上课,所以鱼汤只让老艾一个人炖去带孩子,艾杏佛和尘灰二人则往沭水城赶。
城墙和城门的执法队氛围更严肃紧张了,虽然依旧放任了艾杏佛与某提卡兹,但尘灰一眼就看得出差别。
沭水城终日细雨,尘灰在艾杏佛身后紧紧跟着,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力量在丝丝雨线中削弱。
阿纳萨走在同胞较多的大街上,并没有拐进巷口和廊道,阴云和雨滴驱散不了小城里的热闹,算不得熙攘的三两人群撒在大道的圆卵石路上谈笑。
铁匠铺离城西门不远,离得十数米时,尘灰就听见隐约的打铁声,等走近时,便见到了用原始的方法铸制铁盆的一老两少。
老人和铁塔般的阿纳萨都光着上身,长年累月的火星亲吻老人的脸颊,在他的面皮特别额头留下一层黑麻点。
老人的腰佝偻,臂膀却坚挺,发白的铁被他一手长钳夹出,响锤随意敲在一处,发出“当”的一声清响。
大锤应声而落,长子精壮的肉体抡出满月,火花四溅,在拉风箱的小孩吓得低头提肩。
坚硬的铁块在父子俩手下跟面团捏的一样,在铁钻一侧缓缓成型,天衣无缝的配合之后,器具浸入水中淬火,发出“咝”的尖啸。
老人走到门口,擦了擦红通通的眼睛,问道:“艾小子,你要打什么东西?”
说完他别过头,咳嗽一阵,喘得不轻。
艾杏佛静声看了半天,这会儿再等一阵,回答说:“耿叔,地窖的铁链坏了,来补一补。”
艾杏佛一面解释,一面递上两截铁链,耿师傅扫上两眼,点头道:“一个时辰后来取,我先打完环首刀。艾小子,记得准时,我不等人。”
“耿叔,是城里出什么事了?”
“神子宵禁了,可能哪里出事了吧?你不怕神子和执法队,我可不敢开门。”
艾杏佛附和道:“可能吧?”就打算带着尘灰去食廊街逛逛,顺带解决吃饭问题。
“等会儿!”耿师傅昂起脑袋,看向尘灰的刀鞘,“谁打的短刀,有点水平。”
“卡兹戴尔城西里西里老街坊(工业区)千年老字号(公用工坊)私人定制(指自己画图纸)武器。”尘灰脑袋一转,说出这么一段话来。
耿师傅翻了个白眼,并不满意的样子,他想知道的是匠人的名讳,不是地名。
尘灰应付完耿师傅,跟着艾杏佛去了西关大街附近的食廊街。
食廊街,顾名思义,巷口的摊贩铺面都是吃吃喝喝的,酒旌食馆,偶见庙宇旅店,街面香气四溢,闻来食指大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