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卷着雪花灌进衣领,托阔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用手捂住口鼻,扬头大声反驳,声音里满是愤怒:“你也别取笑人家穆敕家的绰姆卓!你们跟着北帔氏助纣为虐,帮着他们欺压小部族,早晚有一天会被所有曼丁人唾弃,到时候你们连话都说不出来!”
“嗖——”一支羽箭突然从对面射来,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像道黑色的闪电,直逼托阔拔面门。托阔拔猛地趴在马背上,让箭擦着自己的头皮飞过,随即急忙摆手,让身后想要拔弓反击的族人们收起长弓,又向对面喊道:“你们别急着动手!巴哈还在取舍崖上等着冰雪可汗的回应,现在动武,就是对圣山和巴哈的不敬!等巴哈下来,咱们再刀对刀、箭对箭,光明正大地打一场,到时候谁输谁赢,都认!”
对面沉默了片刻,没有再回应,只有风雪依旧呼啸,将山道上的马蹄印迅速掩埋。卡玛什慢慢从马背上坐起身,抬手拍了拍身上的积雪,雪沫顺着衣襟滑落,冻得他皮肤发麻。他催马来到托阔拔身边,眼神里满是疑惑:“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拦着我们?和北帔氏又是什么关系?北帔氏不也是曼丁人吗,怎么还要和你们作对?”
托阔拔不耐烦地瞟了眼卡玛什,眉头皱得能夹碎冰粒,语气里满是不耐,连呼出的白气都带着烦躁:“还能是谁?匹熵部的人马!以前和我们辉勒部是相邻的部族,住得近时逢年过节还一起喝马奶酒、烤羊肉。可前段时间,他们见北帔氏势大,能给他们好处,就跟风投靠了北帔氏家。估计是北帔氏的探马看到你们三个外人跟着我们进山,怕你们帮巴哈平安下山,才让他们来拦路,想拖延时间把巴哈困在取舍崖上,好等北帔氏的人马到了动手!”
卡玛什回头望了眼对面大雪中那几十名隐约可见的匹熵骑兵——他们的黑色皮甲在皑皑白雪中像一个个移动的墨点,正骑着黑马来回踱步,马蹄踏在雪地上发出“嗒嗒”的声响,显然没打算轻易放行。他又转向托阔拔,眉头紧锁,疑惑地追问:“既然他们是来阻拦我们的,为什么不直接上雪山去……去对巴哈动手?那样不是更直接,还能省得在这里跟我们浪费时间。”
托阔拔突然猛地拉住战马,马绳在他冻得发紫的手中绷得笔直,棕马被拽得扬起前蹄,发出声嘶鸣。他用手指着大雪中突然出现的陡峭雪坡,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又藏着丝后怕:“直接什么?直接爬上去干掉巴哈?你自己看看这雪坡,陡得能垂直立起来,上面全是厚厚的冰壳,一脚踩滑就能顺着坡滚下去,摔成肉泥!他们要是敢爬,不等靠近巴哈,就先摔死在半路上了,北帔氏可不会让自己的人做这种送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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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玛什抬起头,望着被白茫茫大雪覆盖的陡峭山坡——雪坡上没有任何可以落脚的凸起,偶尔有冰棱从雪层下露出尖锐的顶,在风雪中泛着冷冽的光,像一头头蛰伏在雪地里的猛兽,随时准备吞噬靠近的人。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喃喃自语道:“好像……确实有些难度,别说上去了,站在下面看都觉得腿软,这根本不是人能爬的路。”
托阔拔翻身下马,积雪瞬间没过他的膝盖,冰冷的雪水顺着裤腿往里灌,冻得他打了个寒颤。他踢了踢脚下的雪,积雪发出“咯吱”的声响,抬头看向赫斯三人,呼呼喘着白雾道:“三位贵客,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们三天。到第三天太阳升到正中间的时候,如果你们提前下山找不到我们,就自己想办法回部族去——营地还需要人守卫,我们不能在这里耗太久,万一北帔氏的人偷袭营地,后果不堪设想。”
卡玛什眨了眨眼,盯着托阔拔好像被冻僵而纹丝不动的脸,心里满是不安,声音都有些发颤:“意思是……你们会提前回去?可雪山这么大,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我们要是迷路了怎么办?到时候连个问路的人都没有,说不定会冻死在雪山上!”
“这个不用管!”托阔拔在大雪中抬起手,指了指山腰那块反着光的地方——那里的雪层下似乎藏着层冰面,在昏暗的风雪中格外显眼,像块镶嵌在雪地里的镜子,“看到没?那里叫‘鹰嘴岩’,形状像鹰喙山的喉结,是通往取舍崖的必经之路。每年雪绒花开的时候,岩边会结出粗壮的冰柱,顺着冰柱就能直接爬到取舍崖下。现在虽然不是开花的季节,但冰柱应该还在,你们可以试试,说不定还能上去。”
卡玛什回头看看赫斯,见他面目沉静地点头应允,自己也只好咽了口唾沫,向托阔拔道:“我们会尽快回来,希望到时候还能让你们带我们回部族,我可不想在雪山上冻死,更不想被雪山精灵带走。”话刚落便看到阿基里塔斯已经下马,向着陡峭的雪坡往上爬去,不禁咽了口唾沫,向赫斯小声请求道:“我……我可以留在这里等你们吗?我实在不善于爬山,要是中途摔下去,不仅自己没命,还会拖你们后腿,不如在这里等着你们回来。”
赫斯摇摇头,眼神里闪过丝忧虑道:“雪山里随时可能起暴风雪,一个人留下太危险,说不定会被大雪埋了。你最好跟着我和阿基,互相有个照应,遇到危险也能帮衬一把。”说着翻身下马,跟着阿基里塔斯向雪山上爬去,靴底踩在雪层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每一步都走得格外稳健。
卡玛什无奈地咽了口唾沫,小声嘀咕道:“我真的不应该离开枯孤岛……在岛上有温暖的草屋,还有吃不完的烤鱼,哪用像现在这样遭罪,爬这种随时会送命的雪坡,我真是脑子有病。”而抱怨归抱怨,这个满头金发的巨石城诗人还是连忙跟上,双手死死扒着雪坡,指甲缝里都塞满了雪,奋力向陡峭的雪坡爬去。
连绵起伏的陡峭山坡上,盖满了厚厚的白雪,新下的雪还在不断落下,像无数白色的羽毛,层层叠加又层层追赶,犹如梦魇中朦胧的白色屏障,一层加一层,让人分不清方向。卡玛什手脚并用,拼命紧追赫斯的脚步,没爬多久就精疲力竭,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像压了块石头,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冻得他喉咙发疼。
等他好不容易回头想看看山脚的情况,却发现身后早已变成一片混沌的灰白,托阔拔和那些曼丁骑兵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风雪中,连一点马蹄印都被新雪覆盖,找不到了。卡玛什用嘴哈着冻得红肿颤抖的手,哈出的白气刚冒出来就被风雪吹散,他忍不住小声抱怨:“到这地方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帮帕图斯洗冤,还是为了帮曼丁人救他们的巴哈?我怎么觉得自己像是在自寻死路。”
旁边的阿基里塔斯双手紧紧兜着脖领的毛毯,生怕毛毯被风吹走,又用新长出来的几只紫红色腕足撑在深雪里,像撑着几根稳固的柱子,腕足上的吸盘牢牢吸住雪层,让他爬得比卡玛什稳当不少。他边咬牙切齿地快速攀登,边回头瞪了卡玛什一眼,语气里满是嫌弃:“傻卡,少废话!要是不想被冻死在这雪坡上,就快点爬!再磨蹭下去,天黑之前我们都到不了鹰嘴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