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尼二世靠在铺着暗红丝绒的椅背上,肩膀微微塌陷,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雕塑。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将眼下的青黑衬得愈发浓重。他望着餐桌上残留的银质杯盘——盘中还剩半块冷透的烤肉,酒杯里的麦酒凝结着细小的酒珠,声音低沉而沙哑,像被砂纸磨过的旧铜钟,带着难以掩饰的忧虑:“现在最让我不安的,不是城外的沼泽人,而是布雷?考尔那边的战局。如果他战败,乌坎那斯人转头来攻,巨石城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所以,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有件事,想要嘱托你们。”
小查理尼的眼眶瞬间红了,像被雨水打湿的樱桃。他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语气坚定却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哽咽:“父王,咱们一定会守住巨石城,坚持到最终的胜利,您放心!而且我们永远会遵守您的教诲和命令,绝不让您和艾蒙派缇家族失望!”
查理尼二世缓缓摇了摇头,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对幼子懂事的欣慰,有对战局难料的担忧,还有丝不易察觉的决绝,像暗夜里燃烧的星火:“如果这次我不幸战死在城头,而将来你们还能执掌帝国、让它重新振兴,那就等云芙?考尔死后,把她埋在离我墓地不远的地方。在所有人里,她是最忠诚于我的人,从没有过二心,这份情义,我不能忘。”
小查理尼呆呆地望着地面铺着的羊毛地毯,地毯上绣着的金狮纹早已被岁月磨得模糊。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桌布的缠枝花纹,指甲缝里嵌进了细小的丝线。沉默了片刻,他才缓缓抬起头,脸上挤出抹比哭还难看的干涩笑容:“您...您放心,我们一定照办。除了这件事,还有其他要求吗?”
查理尼二世没有理会小儿子语气中的犹豫与慌乱,将目光转向一旁始终沉默的长子麦道夫。麦道夫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常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此刻正垂着眼,不知在思索什么。查理尼二世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像出鞘的长剑:“你之前带回来的那个剑客,灰沙?那伽,本事很厉害——上次你弟弟遇刺,还是他及时出手救了瑞尼的命。这次沼泽人反叛军,真正的骨干并不多,他们的军队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没什么正规的指挥框架,核心就只有那个图塔?乔玛和他手下几个扈从酋长。现在这种状况,我们和他们拼不了战术,最后只会像亡命徒般混战。所以我问你,如果他们真的攻入巨石城,你那个剑客,有多少把握能把图塔?乔玛斩首?”
麦道夫听完父亲的话,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似乎有些紧张,说话都带了些口吃道:“我...我也没想到战局会变成这样。但...但巨石城对灰沙?那伽来说,更像一个熟悉的战场,而不是牢笼。他现在对城里的巷道、建筑都了如指掌,如果图塔?乔玛真的敢进来,这里或许会是他的葬身之地——毕竟我也会倾尽全力支持灰沙,调动所有能调动的人手,不会让他孤军奋战。”
查理尼二世缓缓点点头,他扶着椅子扶手,指腹摩挲着冰冷的雕花金属,岣嵝着站起身。苍老的背影在摇曳的烛火下显得格外萧索,像被秋霜打蔫的枯树:“好吧,我累了,需要休息。你们接下来要盯紧两件事:一是元老院,那些元老个个心怀鬼胎,心思比马蜂窝还多,别让他们在背后搞小动作,尤其是杰拉奥,他的话半分都不能信;二是城门,现在城外危机四伏,城门是最容易出纰漏的地方,必须派最可靠的人守着,每一个靠近的人都要仔细盘查。这两个地方,是巨石城最薄弱的环节,绝不能出任何差错!”说完,他在侍者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出了餐厅。木质地板被踩得发出“吱呀”的轻响,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只留下满室的寂静与烛火的跳动。
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口,小查理尼背着手转过身,眼神复杂地盯着麦道夫,像在打量一件琢磨不透的器物。他刻意放缓了语气,带着几分虚假的亲昵:“亲爱的哥哥,上次事,还要再次感谢你让灰沙?那伽出手相救。我能不能和你商量件事?”
麦道夫眉头瞬间皱紧,像被揉皱的纸。他警惕地瞟了眼弟弟小查理尼,语气冷淡得像结了冰的湖水:“如果你是想让我派灰沙?那伽出城,去刺杀那个图塔?乔玛,就免开尊口。灰沙擅长的是近身搏杀,在狭窄的空间里能发挥最大威力。而且城外全是沼泽人的眼线,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只鸟都飞不出去,他这时候出去就是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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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查理尼被戳穿心思,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像被人当众掀开了遮羞布。他连忙干笑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只是想和你一起去巡查城门。毕竟现在局势这么紧张,多个人多份保障,也能让父王少操点心,不是吗?”
麦道夫轻哼一声,那笑声里的嘲讽像细碎的冰碴,落在寂静的餐厅里格外刺耳。他伸手拿起靠在桌边的橡木手杖,“你确实得看好你的城门!”他语气冷淡,目光扫过弟弟紧绷的脸,“那里可是你的直辖区,若是被沼泽人从城门撕开缺口,可能亲手葬送了咱们艾蒙派提家族。”说罢拄着木棍离开了餐厅,木质地板被木棍戳出“笃笃”的轻响,像在刻意敲打这位年轻储君的自尊心......
夜色渐深,巨石城彻底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城墙上忽闪的火把,在浓稠的黑暗中勾勒出城墙蜿蜒的轮廓,橘红色的火光偶尔被风吹得摇曳,像濒死的萤火。“哗啦哗啦”的沉重脚步声突然打破寂静——四名铁甲巡逻兵穿着覆满铆钉的沉重甲胄,甲片碰撞着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们踩着坑坑洼洼的石板路,在鼠尾巷的城墙下缓慢巡视。石板路缝隙里积着雨水,被靴子踩得溅起细小的水花,在火把的映照下泛着细碎的银光。
巡逻兵们不时停下脚步,举起手中燃烧的火把,将橘红色的火光凑近城墙墙壁。斑驳的砖石上布满风雨侵蚀的痕迹,火光照亮了每一道缝隙,连墙根处丛生的青苔都清晰可见。“仔细点查,别放过任何异常。”领头的士兵低声叮嘱,声音里带着警惕,“前两天沼泽人还想挖地道入城,所以要时刻竖起耳朵。”
等走到鼠尾巷尽头的猪鸦街时,巡逻兵们突然停在拐角处一座破旧的屋子前。那屋子的木门早已褪成灰褐色,门板上布满深深的裂痕,像一张饱经风霜的苍老面庞,门楣上挂着的破旧草帘被风吹得轻轻晃动。领头的士兵上前一步,用戴着铁手套的手轻轻叩了叩门板,“笃笃笃”的声响不大,清了清嗓子道:“巡夜搜查,开门!”
片刻后,木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老人的咳嗽。一个睡眼懵懂的男人探出头来,脸上覆盖着厚厚的污垢,只有一双眼睛还透着几分精明,头发像结块的毡布一样纠结在一起,身上裹着一件破烂不堪的灰布衣裳,领口处散发着一股酸腐的汗臭味。“军爷,今天傍晚不是已经查过一遍了吗?怎么又来啦?”布尔揉着布满血丝的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却又不敢太过放肆。
领头的巡逻兵将手中的火把凑近布尔面前,跳动的火光映得布尔的脸忽明忽暗,连他下巴上打结的胡须都清晰可见。“你们这帮该死的乞丐,别整天死气沉沉的。”士兵上下打量着布尔,语气带着几分生硬的安抚,“告诉你们个好消息,布雷?考尔爵士已经在迪比特击败了乌坎那斯人,用不了多久就会带着援兵来救巨石城。到时候城围一解,你们就能滚出城去,找块地种种庄稼糊口,总比在城里乞讨强。”
布尔抱着肩膀,破烂的衣裳滑落下来,露出黝黑粗糙的胳膊,嘴角勾起一抹嗤笑,眼神里满是不以为然:“军爷说笑了,还是城里舒服。至少有遮风挡雨的地方,伺候军爷还能混口饱饭,饿不死。出城种地?万一再遇到战乱,连个躲处都没有,小命都保不住,哪有城里安稳。”
巡逻兵无奈地摇摇头,凑近布尔脏乎乎的脸,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隐秘的叮嘱:“希望你能一直这么舒坦。不过跟你透个底,最近两天可能要将抛石机通过军营的蹬城马道运上城墙,到时候那里的通道会被占用。你们要是想给城墙上送水和干粮,只能通过城门通道内的蹬城楼梯——那可是条窄小的木梯子,只能容一个人上下,搬东西的时候可得小心点,别摔着了。”
布尔眼神飞快地闪烁,像黑暗中掠过的影子,随即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放心吧军爷,我们心里有数。只要到时候城门的铁栅能吊起来,让我们能顺利进去,保证把东西按时搬上城墙,绝误不了守城的大事。”
巡逻兵满意地点点头,抬手拍了拍布尔的胳膊,眼眶却突然变得红润,强忍着哽咽道:“好...老朋友...咱们下次再见。”说完,他挥了挥手,带着其他三名巡逻兵继续沿着城墙向前走去。火把的光渐渐远去,像被黑暗吞噬的萤火,鼠尾巷再次陷入深沉的寂静,只有风吹过草帘的“簌簌”声,在夜色中悄然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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