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民兵肉饵

墟萸 竸三爷 4386 字 2个月前

下午的太阳被风沙和鹰喙山巨大阴影遮蔽,天地间一片昏暗,仿佛提前进入了黄昏。“呼哈、呼哈”怒吼打气的民兵方阵眨眼来到黄金军团不远处,能看清对方甲胄上的花纹——那是交错的弯月藤蔓与利剑,甚至闻到他们身上的汗味与皮革味,混杂着一种奇特的香料气息。

突然,大风骤停,沙尘如被施了魔法般骤然沉降,天地间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士兵们粗重的呼吸声。太阳斜挂在东边的天空,露出半张金灿灿的脸,天空放晴得像块被擦亮的蓝宝石,连一丝云彩都没有。鹰喙山的轮廓在阳光下变得清晰,峭壁上的岩石泛着青灰色的光,缝隙中长出的矮松像顽强的战士。而黄金军团的甲胄则在这突如其来的光亮中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仿佛整个军团都燃起了金色的火焰,将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了层辉煌的金色。

布雷?考尔抬了抬脸,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风沙在他粗糙的面颊上划出细碎的红痕,如同刀刻的纹路,他将手举向空中,五指张开如鹰爪,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被操练过几次的民兵们见状急忙刹住脚步,草鞋在碎石地上拖出刺耳的摩擦声,像钝刀切割木头。面对百步之外的黄金军团,阵列里却传来了笑声,他们个个胸脯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像细碎的金铃碰撞,清脆却又带着刺骨的傲慢,分明是在嘲笑这个如叫花子般的对手。

布雷?考尔轻轻策马来到自己民兵军团侧前方,马镫与马蹄铁碰撞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在这战前的寂静中格外清晰。他昂起脸望着对面盔甲闪烁金光的坦霜军团,那些甲胄在正午的阳光下流淌着熔化的金液般的光泽,甲片缝隙间反射的光线如同无数把细小的利剑,刺得人眼生疼。他在马上挺着胸膛,向对方勾了勾手,铜制护手在风中反射出冷冽的光,像在向对手发出无声的挑衅。

但对面的黄金军团没有任何反应,坦霜士兵们如镀金的雕像般一动不动,举盾持矛站在原地,盾牌边缘的银饰在光线下连成一片流动的银河,璀璨夺目。突然,黄金军团方阵后一匹白色战马迈着轻盈的脚步来到阵前,马鬃如瀑布般垂落,泛着珍珠般的光泽,马蹄踏在地面悄无声息,仿佛生怕惊扰了这份对峙的宁静。布雷?考尔扯住马缰,战马不安地刨了刨蹄子,他望着对面这个戴着金色面具的男人——面具上雕刻的星空月亮纹饰在光下栩栩如生,翅膀的羽毛纹路清晰可见,布雷?考尔忍不住昂起那张内凹的脸,大声道:“波阿力花?敕珊?”

波阿力花?敕珊斜着戴有金面具的脸,面具下的目光冰冷刺骨。他轻蔑地哼了声,用蹩脚的撒语道:“布雷?考尔,你想念你的儿子吗?”每个字都像裹着砂砾,刮擦着空气,带着浓浓的挑衅与威胁,“要是丹爵士还活着,或许大家都还有机会!”

布雷?考尔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旧伤的伤疤在皮肤下扭曲如活物,仿佛又在隐隐作痛。他刚要张口说什么,侧翼突然传来震耳的呐喊,打破了这短暂的沉寂。

“放箭!”督战的霍亨?巴赫早已按捺不住,嗓音因亢奋而劈裂,像破旧的风箱。两翼的铁甲军方阵瞬间弓弦齐鸣,“嗡”的一声响彻山谷,箭支犹如乌云蔽日后的暴雨,带着尖锐的呼啸倾盆落向对面的坦霜黄金军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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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散的惨叫声传来,像被踩碎的玻璃,刺耳难听。偶尔有人中箭倒地,甲胄碰撞岩石发出沉闷的响声,如同闷雷滚过大地。但厚重的镀金铠甲让黄金军团的方阵依旧完整地矗立在原地,宛如一座被流星砸过的金山,只添了几处微不足道的凹痕,无损其整体的威严。

花花老托轻快地溜马返回,红色披风扫过枯草激起一阵碎屑,在空中打着旋儿。他来到布雷?考尔身边,指着波阿力花?敕珊逃遁的方向提醒道:“老大,坦霜人的那上万重甲骑兵应该藏在鹰喙山下的树林中,刚才我看到那里有反光!而且我感觉乌坎那斯人也没安好心,他们的骑兵一直在调整阵型,不像是盟友,反而觉得想冲咱们来。”

布雷?考尔转动着灰蓝色的眼珠,眼珠里布满了细密的血丝,脸颊上的斜沟因紧绷而更加显眼,像干涸土地上的裂纹。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嘴唇上起了一层白色的皮屑,举起那把巨大的阔剑无奈道:“听我号令,前进!”

大谷仓的五千民兵方阵迈着步子,继续向这个上万人组成的巨大黄金军团方阵逼近。草鞋与皮靴踩在地面,汇成一片沉闷的鼓点,敲击着每个人的心弦。距离五十步时,布雷?考尔忙举手喊停,黄金军团依旧在原地,盾牌反射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四十步时,他再次举手喊停,金军团的士兵们甚至能看清民兵脸上的泥垢和汗水,却依旧纹丝不动;三十步时,他第三次举手喊停,两军的呼吸声仿佛都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而黄金军团依旧像生了根的金树,在风中沉默矗立。

正午的寒风吹过,荒草在两军之间剧烈晃动,像无数只挥舞的手,仿佛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血战加油助威。大谷仓民兵军团仿佛被钉死在地面,只有前排的人们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胸膛起伏如风中的皮囊。他们按捺不住地开始俯身,手掌握紧武器,瞪着的眼珠里瞳孔扩大,像即将扑向猎物的野兽,蓄势待发准备冲锋。

侧翼协同的两个铁甲军阵射击收效甚微,箭镞在黄金甲上弹开的脆响此起彼伏,像雨点打在金属屋顶上。整齐划一的黄金军团让霍亨?巴赫在马背上失去了控制,他暴躁地向两个铁甲方阵吼道:“冲锋!杀光这些傲慢的坦霜人!一个坦霜人头赏两个金币;五个人头封邑,十个人头赠爵位!”喊着便拔剑引导两翼方阵如黑色潮水般扑向坦霜黄金军团,铁甲碰撞声震得山壁落下簌簌石屑,仿佛整座鹰喙山都在为之颤抖。

布雷?考尔急忙策马冲到自己民兵方阵前,马首几乎撞上前排士兵的肩膀,战马喷出的白气落在士兵的脸上。他瞪着布满血丝的灰蓝眼珠大声道:“没有退路!只有击垮他们才能御敌于大谷仓之外,才能保住你们的家口!”他的声音在风中炸开,带着金属般的质感,穿透了所有的嘈杂,“咱们终将成为灰土,不在乎多死这一次!我将与你们同在!”说完调转马头,将阔剑搭在马鞍前端,剑身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眼神狰狞地望着涌向黄金军团的小奥古斯塔与坎帕尼的两个铁甲军团,像一头准备扑入火场的公牛,充满了不顾一切的决绝。

此时,鹰喙山的阴影恰好笼罩在两军身上,金色和灰黑明暗两半的阵列界限变得模糊,似乎要融和在一起,预示着这场血战的残酷与未知。阳光穿过云层,在山巅投下斑驳的光影,为这场即将拉开序幕的厮杀增添了几分神秘与悲壮。

突然,大谷仓民兵两侧的伯尼萨铁甲军团骤然而动,如潮水般蜂拥到黄金军团近前,士兵们铆足劲扛着盾牌撞击——那些盾牌上还留着昨日操练的斧痕,边缘卷着铁皮,与纹丝不动的黄金军团碰撞在一起,发出“哐当”巨响,像两堵铁墙在角力,震得地面都在微微发颤。血珠瞬间喷溅在刚冒出嫩芽的野草地上,殷红的色泽与新绿的草叶形成刺目的对比,像一块被打翻了的调色盘。金黄色和黑灰色的军队犹如两道对冲的海潮,前排不断有人断手、断脚、被刺瞎眼睛,他们血流如注地在干枯的土地上翻滚,扬起的尘土与血水混在一起,凝成暗红的泥块。厮杀声与哭嚎声交织成一片绝望的乐章,惊得盘旋在鹰喙山巅的秃鹫群低低掠过,翅膀划破阴沉的天空。尽管两军激烈碰撞,但双方军团的阵线只是界限分明地来回轻荡,像被狂风摆弄的麦浪,每一次起伏都卷走数不清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