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瓦莱银番客

墟萸 竸三爷 3926 字 3个月前

有人声音发颤,像被冻住的琴弦,轻声道:“翻过那面看看,或许...或许只是巧合,世上相似的银币多了去了。”

另一个人盯着银币边缘的花纹,手指不敢触碰,只是隔空点着,也轻声道:“别翻,我再看看这面边上刻着什么...这缠枝纹里好像藏着字母,是瓦莱家的族徽缩写...”

围拢的修士们像捧着块烧红的烙铁,小心翼翼地将银币翻来覆去研究。蛇形徽记的鳞片闪着冷光,在火把下流转,仿佛随时会活过来噬人,吐出血红的信子。

突然,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里带着哭腔,轻声道:“确定无疑,这就是银番客币!难道刚才真是瓦莱家的银番客?传说他们能飞檐走壁、刀枪不入,极其凶残,又有不死之身,代代相传都以这枚银币确定身份...而且,传说见银币者必死,尸骨无存!”

“啊啊啊!”一名斗篷帽修士突然惨叫着原地跳起来,像被火钳烫到的猫,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斗篷帽都甩掉了,露出张惨白的脸。

修士们轰然而散,纷纷后退几步,有人惊惶大叫:“怎么了?”

“手...手...我的手!”惨叫的修士抓着自己手腕哆嗦道,声音抖得不成调,眼角流着生泪。

人们举着火把慢慢靠近,火光中可见他那只手背滴满了火把落下的松油,金黄的脂水在皮肤上滚动,皮肤已经红肿起泡,像被泼了滚油。验尸修士见状,压低声音骂道:“你他妈以后别把手悬在火把正下方!松油滴一下就算了,被滴满了快烤熟了才大叫,真是被银番客的传说吓傻了!”

“呼!”一股阴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灰烬打着旋儿,钻进修士们的斗篷里,他们顿时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像被冰水浇透,牙齿都开始打颤。有人忙道:“人已经宰了,夜活儿干完了,再磨蹭下去吵醒老冯格,咱们都得被关进忏悔室,那里面的荆棘鞭可比银番客的诅咒可怕!”

人们急忙往下拉了拉遮脸的斗篷帽,将大半张脸埋进阴影里,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像一群受惊的鼹鼠,低着头一溜烟钻进了那条漆黑的甬道,脚步声“哒哒哒”地很快被石壁吞没,只余下火把的光晕在黑暗中闪了几下便消失了。

小主,

天光大亮,晨曦透过虔爱殿的彩色玻璃窗,在石板地上投下斑斓的光斑,像打翻了的调色盘。一晚上辗转反侧的布雷?考尔坐起身,揉了揉几乎脱相的脸——眼下的乌青像被人打了两拳,胡茬疯长如荒草,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鸟窝。他拉开木门,看看清净得反常的过道,石墙上的火把已燃成灰烬,只剩下半截焦黑的木杆,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霉味和烟火气。他轻声喊道:“庞岑,瑞尼,天亮了,咱们该动身了。”

但过道内依旧安静如常,连灰尘落地的声响都听得见,只有风从甬道尽头钻来,发出“呜呜”的轻响。布雷?考尔摸摸床边的长剑,剑柄的雕花已被他攥得发亮,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些。他又看看狭窄的过道尽头,眉头紧锁,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拔出短刀,反手握在背后藏好,刀身在晨光下闪着冷光,走出房间轻轻唤道:“庞岑...瑞尼...睡醒了吗?该出发了。”喊了两声无人应答,他心下一沉,猛地一脚将隔壁房间的木门踹落在地,“哐当”一声巨响震得灰尘扬起。

躺在床上的庞岑?瓦莱猛地坐起身,圆瞪的双眼里布满血丝,像两潭浑浊的泥沼,眼神涣散而疯狂。他死死盯着反握短刀的布雷?考尔,嘴唇哆嗦着嘟囔道:“伊莎就在弗林锡...丹家绑架了她和小兰德...她给我托梦了,就在我身边哭诉,眼泪冰凉冰凉的...我看到了一切,每一条街道的石板缝我都看得一清二楚,孤儿院的歌声我也听到了,他们母子就在那里,那个挂着铜锁的屋子里,窗户上还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太阳...你别杀我,我会找他们回来,伊莎是我妹妹...亲妹妹,我不能让她出事...”他说着说着,眼泪突然滚落,顺着脸颊砸在膝盖上,洇湿了粗布裤子。

看着被惊醒后有些神智异常的庞岑?瓦莱,布雷?考尔将反握的短刀又往身后藏了藏,放缓语气道:“没事,没事,我不怪你,只是叫你起床。”说着转身来到对面房间门口,刚想抬脚踹门,又回头看看庞岑房间那扇被自己踹碎落地的门,无奈地摇摇头,伸手轻轻推了推对面的门——不想门竟应手而开,屋内空空如也。天鹅绒的床铺平整得没有一点褶皱,仿佛从未有人躺过;桌案上的蜡烛虽然已经燃尽,堆积的蜡渣上灯芯却依旧直立,像根沉默的针,旁边还放着一个未动过的面包,已经硬得像块石头。

“布雷爵士,早餐已经为您准备好了!”一个带斗篷帽的修士突然出现在过道尽头,黑袍扫过地面的声音像蛇在爬行,脸上的阴影遮住了表情,看不清容貌。

布雷?考尔急忙回头,将短刀藏在背后,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沉声道:“我马上带他们去,稍等片刻。”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修士斗篷下露出的那只满是疤痕的手心。

虔爱殿修士餐厅内,长桌上摆着烤得焦黑的青蛙和串在铁钎上的巨鼠,旁边还有一碗浑浊的麦粥,散发着一股奇怪的腥味。布雷?考尔抓起一只烤青蛙,提着后腿扔进嘴里,“咯吱咯吱”嚼着骨头,嘴角沾着褐色的酱汁。他又端起背后的酒袋猛灌两口,酒液顺着嘴角淌进胡茬里,留下几道深色的痕迹。他俯身啃着巨鼠肉,牙齿撕开带血的筋络,眼神却始终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几个修士正低头吃饭,斗篷帽檐压得很低,没人敢与他对视,只有咀嚼声在餐厅里回荡。

“哈哈哈!”被人搀扶着而来的老冯格缓缓坐到对面椅子上笑道,“布雷爵士果然是传奇,还是如此怀旧。这烤青蛙外焦里嫩,撕开时能看见泛着油光的蒜瓣肉;煮巨鼠带着松木熏香,连骨头缝里都浸着烟火气。这味道,也就是咱们这样有过沙场经历的人才体会得透彻,不过确实不错,配得上您的身份。”他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朽木,带着几分刻意的热络,假牙在说话时偶尔会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瑞尼、瑞尼丢了……”口水流到下巴、神情呆滞的庞岑?瓦莱靠着椅背,头歪向一边,不停地嘟囔。他的眼神涣散得像蒙了层雾,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沿的木纹,指甲缝里还嵌着些黑灰,不知是何时沾上的。

老冯格眨了眨浑浊的眼睛,眼角的皱纹堆成沟壑,里面仿佛藏着无数秘密:“一晚上的休憩让我有了些精神。据侍从修士报告,瑞思萨牝爵士昨晚自己走出了虔爱殿,说是有急事先行一步,连随从都没带。我已经派人四下搜寻,相信很快就有消息。只是庞岑爵士好像有些忧伤过度了,不如再喝些安神的草药?我让人给您炖了甘菊汤,能定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