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完,也正好落坐炕沿。
沈现年捏着个长烟杆,低着头吧嗒抽了两口,“人家顾及也是对的,长琴已经五岁了,什么人在她脑子里都有根了,真要过去了,叫不叫爹都是回事,这不是给她娘找堵吗?不要就不要吧,孩子咱自个儿养着,这孩子老实,从小就听话。”
“自个儿的孩子谁不想自个儿养活,你说要是留下了,还不知道他们几个兄弟,谁会留她?我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能带她几年?我就是想着,跟谁也不如跟她自己的娘。再说了,离的也不远,要是想了,回来看看就好。”她说着话,声音逐渐哽咽。
毕竟是自己的孙女,儿子没了留下她们母女三人,如今,眼看亲孙女也要留不住了。
沈现年媳妇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可人家不要啊,要是那两个孩子不生病,有吃有喝,谁会把自己家孩子往外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说来说去,都是个命。”
虽说不是自己亲孙女,沈家大嫂子也心疼的很,将心比心,更何况,长琴那是从小在眼皮子底下蹦跶,两个妹妹才刚一岁多,路都走不稳。
孩她爹过世,本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遗留的女娃那也是根,怎说不要就不要?可那两个女娃,身子好生病不说,能哭能闹,把长琴娘急的饭都吃不下。
从长琴爹死后,自己拉扯着三个孩子,整个人瘦的皮包骨,秋时,再把孩子交给长琴奶奶,去大队里赚个工分,攒一年也没多少钱,有点饭,也都留着给孩子吃了。
长琴还好,从小不怎么生病,这孩子也乖。
就是那两个一岁多的女娃,隔一段时日就病一场,不是这个吃药就是那个吃药,总之,家里那点钱,全给这两个孩子买药了。
西村的神婆说,八字太弱长大就好,可眼下光景,怎么等到长大?
家里没个男人操持,只好由沈现平出去做活寻摸点吃的,给她们娘仨带回来。
再就是,他那几个儿子,老二老三、和老五老六也能帮衬,可帮归帮,自个儿家都缺吃少粮,除了没成家的老六,其他都有孩子。
就那么几口饭,紧够自己家人吃,又能帮她们娘仨多少?
几个兄弟倒是没事,毕竟哥不在了,帮着也是应该,就是老五家和老三家媳妇有点闹意见。
长琴娘人不错,知这一家人都对她们娘仨出了不少力,但凡有点吃的,就是自个儿不吃,也会去送给他们。
两个小女娃还没断奶,这些日子,因为喝不出奶水肚子饿,不分白天黑夜的哭闹。
长琴娘因此大病一场,也没钱医治,几个兄弟合起来凑了些钱,给她治了病。
这担子,怕是顶不住了。
那天,村里李会兰上门当了回媒人,说是刘家让她过来的,东头刘胜全家就一个儿子,算是老来得子,明明到了婚假年纪,却没有哪家姑娘想入他刘家门。
刘胜全两口子,说起来,比沈现平还要大个两三岁,婚结的早,就是当年,怎么也怀不上身孕,要不是因为刘胜全怕老婆怕的要死要活,早就散了另找他人。
也寻摸着,不然就抱一个,可刘胜全不乐意,他是铁定了心,他的儿子一定要有他的骨血,不然就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