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老太太简简单单一句话,听着客气,但却是年长者的姿态,可没有因为形势上的矮人一截,就长了他人的志气。
谢珵矣向来不在乎旁人那点装腔作势,自在地说:“老爷子大病初愈,不宜外出走动,我既是后辈,哪有再让老爷子伤筋动骨的道理?”
这个“再”字简直就跟一支毒针一样,刺入段老太太的心里。
是啊,去年他的一番操作,环环相扣,诓得盛吉高层纷纷入了套。事后她家的老头子入了两回医院,堪堪捡回一条老命,人家现在愿意抽时间前来应付他们段家,在道义上算是仁至义尽了。
这个谢家老二,外持清隽之气,内秉刚雷之势。
前有老魏家,不就被一脚踩入了泥里,扑腾这么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翻身。
事已至此,没必要纠结这点面子上的东西,说再多不过是瞎耽误工夫。
段老太太挂着笑,说:“谢先生跟我来,我们家老头子这会儿在书房呢。”
谢珵矣也是笑,“有劳老太太带路。”
入了书房,段老头已经煮好了茶,这也是个笑面虎,见到谢珵矣时,还装着面上那点和气,说:“阿珵来了,我这刚出院,腿脚不便,你过来坐。”
谢珵矣坐下时寒暄道:“老爷子精神不错。”
周原立在一旁,手里拿着份文件。
段老太太退出书房,掩上门时,里头还是一派祥和。
她回到客厅,心里却七上八下。
谢珵矣和段老头客套了几句,便直奔主题——先前翰章的股东大会上已然做出决策,不久之后翰章会发布一份收购盛吉的公告。
盛吉股价大跌,市值大幅度缩水,俨然一副破败之相,如今放眼整个商圈,谁还愿意搭理这个烂摊子?
他一副发了善心的模样。
然而事实却是,纵是废品也分可回收资源和不可回收资源,盛吉这个资源在市场上还有些价值,回收之后,好好地盘一盘还能赚钱。
谢珵矣既然决定收了这间破庙,就表示他供得起这份香火钱,甚至好好经营一番,他有办法让其回归香火鼎盛之气象。
说到底,还是有利可图。
而他接下来的话,却是把段老头气得够呛。
段老头问他打算如何处置他这个前董事长。
谢珵矣说:“这要看段叔自己了,若您觉得自己年纪上来了,无心再沾惹商场风云,只求安稳度日,那么颐养天年也不错,如果您觉得自己还能再干几年,那么我一定在盛吉给您留个位置。”
言下之意,就是您老没力气了就拿钱走人,有力气就过来给我打工。
段老头满脸阴鹜,垂着脸久久无言,好歹是个久经商场的老手,等再抬头时已经风平浪静,他说:“当年你父亲入狱,可不无辜,他手脚不干净,早该料到有一天会被人捉住把柄。”
谢珵矣面色淡淡,“咱们一码归一码,我父亲被你们这帮兄弟算计入了狱,这事算全了也是他自食其果,不如咱们来谈谈,我父亲入狱之后,几位叔叔是如何对付我们孤儿寡母的?”
段老头深沉不语,似有回避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