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华予这头没睡着,寿禧宫内也是灯火通明,卫太后披着衣裳,摆弄手里的银镯子。她花了的眼睛微微眯起,在灯光下去瞧那镯子上的小铃铛,伸手摇了摇,听它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笑的像个孩子。
那镯子还是萧星辰留下的,多少年了,还保存的同新的一样。
崔嬷嬷将灯芯挑了挑,怕太后伤了眼 火焰又升腾的高了些,四处也亮了几分,她柔声劝道“太后娘娘,时候不早了,该歇了。”
“哀家能睁一刻眼就多睁一刻眼,多一分都是平白从阎王老爷那里赚来的。”卫太后笑起来脸上都像生了花,她像是看淡了一般。
崔嬷嬷想劝她别说这丧气的话,却又不止该怎么开口,太医昨日方说了,太后身子已是强弩之末,能撑多久单看老天爷造化了。她此刻安慰也是无用。
“哀家想着,若是早早去了,能瞧见星辰与温泽也是好的,只是怕星辰怪哀家,毕竟哀家不是个好母亲。和晏这次回来,看着让人十分放心,父亲眼光毒辣,没挑错人,是个人才。哀家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平安……”卫太后提起萧华予,不复方才的欢快,眼底积了泪水。
“哀家总是觉得欠了她的,为了萧氏江山,为了常瑞,哀家生生将平安掰成预计好的模样,让她担起后宫杂事,常瑞的教养。她小时候娇气的很,胆子也小,心地善良,活脱脱一个宝贝金疙瘩,合该是被人娇惯的。
结果哀家教她的什么?她不是杀伐果决的那块儿料,她心太软,哀家强逼她的,逼她挑起大梁。哀家现在庆幸又后悔,庆幸的是,哀家与皇帝去后,有人已经能将常瑞养成一个好皇帝,有人能稳住南齐后宫,悔的是实在对不起平安。她现在操心这个操心那个,一天操不完的心,多让人心疼。
哀家现在就怕那个傻丫头和她那些皇姐一般,又拿自己婚姻大事做筹码。”
崔嬷嬷让卫太后说的也十分伤情,忍不住抹了眼泪。萧华予是她看着长起来的,自小的变化她一清二楚,本该不是这副模样的,若是常殷太子在多好。
忽的又听卫太后唤她,她急忙应了。
卫太后牵着她的手,眼眶泛红“崔嬷嬷,哀家若是走了,你千万替哀家看好平安,莫要让她做傻事,搭了一辈子进去。儿女婚姻,多大的事儿啊。”崔嬷嬷郑重应下,发誓必定不负所托。
“你过几日再传和晏进宫一趟,我还有些话没嘱咐完。”卫太后又吩咐了一句,方才准备压灯歇下。
崔嬷嬷替她掖好帐子,点了安神香,见那青白色的细烟缓缓从三足青铜莲纹香炉中袅娜而上,这方才轻手轻脚的离去。
寝殿内满是安神香舒心的香气,卫太后身子埋在白日熏好的暖软锦被中,脑袋里的那根弦儿缓缓放松,逐渐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