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回应李怀安,而是看向一直站在床榻前的贺迁,把他从走神中唤回来。
“贺迁,你交代交代。”
李怀安愣了愣,没料到李越会躲开他的视线。以往自己的眼神总是会被接住,被回以最热切的注视。
他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像心脏突然漏跳一拍。
贺小将军衣袍上沾了李行微的血,看着就像他自己渗出来的,最鲜艳的红。
他情绪不高,没像往常一样勾着漫不经心的笑,只垂眼认真回答李越的命令:“臣失职,看守不力致恭睿王越狱而出,逃入宫中。臣入宫抓人,撞见恭睿王遇刺,缉拿刺客救下王爷,但刺客已自尽身亡。恭睿王重伤昏迷,恰遇太上皇,便将之送入凝华殿暂行医治。”
李越点点头,仍旧没看皇叔,而是转身向羽林左监问话:“李行微之前来过凝华殿?他如何行刺的太上皇。”
季舒毕竟在圣上手底下待过很长一段时日,迫于压力,也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臣等皆在殿外,只听见刀落地的声音,冲进来之后见太上皇并未受伤。”
“之后呢?”李越终于短暂地看了皇叔一眼,像是在问他,却意料之中没等到他的回答。
李怀安张了张嘴,他该如何回答,说自己本来想瞒过去吗。
李越很快又移开了视线,再次向季舒施压:“李行微怎么会又跑出凝华殿,谁放他走的,你吗?”
羽林左监两边为难,索性单膝跪下,以沉默回答。
太上皇轻笑了一声:“是我。”
他有种被人一层层剥开示众的错觉,李越宁愿从别人口中问自己做过的事,却不敢看着他,听听他口中的答案。
李越在害怕什么。
“是我放走了他,怕你知道有人要杀我,所以想瞒着你。”
他索性一口气说了出来。隐瞒的感觉很不好受,他不知道从前李越是如何做到瞒了他一桩桩一件件的,还那么坦然,就像自己理应不用知道那些事。
李越好不容易找回的理智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变得破裂。
一室寂静,沉默了很久,他才开口问道:“为什么不想让我知道?”
为什么?
李怀安也被突然问住。这好像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深究起来,或许是不想让李越再次失控。
李越对他的保护欲太过强烈,一丝一毫与他有关的事仿佛都被放大。李怀安不惧怕这种密不透风的保护,经历过这么多事情,让他感到害怕的事物剩下不多。
他只是觉得有时候喘不过气,李越的爱太重了。
从一开始,李越的爱就携带着五年的隐忍和厚重。而直到现在,他甚至都分不清对李越的感情是什么。
或许是爱吧,即使如此,他的爱现在也只有烛光大小,在李越的滔天大火面前,可怜得几乎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