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她现在,和从前最大的区别是,死过一次的人,从不畏惧任何死亡;经历过最为凄凉的阶下囚生活,她也不再畏惧任何冷落。

她不是那个即将满十七岁,对这个世界还稍有试探和畏惧的少女,被蒙在鼓里的商姒已经学会了妥协和顺从,可和前世那个帝王较劲了十年的商姒,却不知道什么叫妥协。

她若妥协,中箭之后的第一个寒冬,她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她就会去求他。

但她没有。

她若妥协,在后来复发越发频繁的旧疾中,每一次从昏迷中醒来,她都知道自己的生命在迅速凋零。

她也没有求他。

无所畏惧的人,才显得如此强大,敢当面质问他这样的问题。

她宛若变了一个人,迟聿攥着她的手腕,察觉到她额上慢慢渗出了冷汗,才猛地反应过来,松开手站起身来。

商姒痛得捂住手腕,蜷缩起身子,一言不发。

迟聿居高临下看着她,右手骨节作响,心底腾起疯狂的怒意,又被他冷静地压下来。

前世今生,凡事敢当面给他脸色看的人,如今都成为了冢中枯骨。

尤其是前世,自他为帝,这天下谁敢对他忤逆分毫?他们连谄媚都来不及,他总能一眼看穿别人的内心,冷眼看着他们互相争权夺利,在他面前阿谀奉承。

唯一令他受挫之人,只有她!

第一次,她拒绝了他的示好,甚至扇了他一耳光!

第二次,便是今日,他以为他们已经两情相悦,可她居然还会如此言辞激烈地反驳他?

今日的她,像一把打磨铮亮的寒刀,每一个出于她口中的话,都戳得他心底发痛。

殿中烛火噼啪一响,烛光下他眉目漆黑,身姿英伟不凡,这样一个不可一世之人,却站在床榻前,面对着她的这些指责,竟是不知从何反驳的好。

不舍得把她怎么样,不做什么却又憋闷,迟聿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有这么一天,满腔怒意在心头激荡,却无处可宣泄,憋得心口发疼。

他猛地上前一步。

商姒余光瞟到他靠近,忙又往后缩,眼底掠过一丝淡淡的讥讽,张口便冷笑道:“怎么?昭王觉得我触怒了你的威严——”

“闭嘴!”他低叱,打断了她,商姒话被截断,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能警惕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