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若是卢斯·波顿通过阴谋和编造假消息,激怒刚刚失去一条龙的女王,挑拨本能相安无事的双方,让本来我只需略施小计通过威慑逼迫史塔克家低头就能办成的事情,演化成一场全面战争,进而把本该迅速通过北境前往南方去征服七国的精锐部队和两条龙,拖在北境迟迟无法腾出身……把我们本该干大事的一整帮人,强留下来只为他一家的私利服务,你又怎么看?”
亨佛利张了张嘴:“这——若真如此,那可确实是恶劣到极点,吊死十次都不为过!”
“没错,简化一下事情的模型再进行判断,一切就会变得很简单了:若告密者所说为真,那也早已在我们的预料和防备之内,我们不需要波顿家的帮助,也能轻松摆平史塔克家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谋,继续推进我们原先的战略规划。而若事情为假……那看似是北境内部出了叛徒,我们好像可以利用来省点力气。但实际上——你在想省一点力气的同时,人家却在盯着你整个势力,想着怎么让我们免费替他打工、流血呢!”
亨佛利眼神发直,咽了口唾沫:“还是大人考虑得周到,若让我来统率一方,只怕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呢。”
“不必妄自菲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和任务,你能干好自己的工作就是最大的价值和贡献。至于该往哪里去、怎么走,那是我这个领路人的事。”
艾格随口安慰了一句,说来惭愧,他留亨佛利在这房间里,可不是想和他商量赠地的大势和整体战略,纯粹只是需要一个嘴巴严也信得过的人陪着提供安全感罢了。
若让守卫站在旁边,那未免太过露怯,而独自接见陌生访客……万一来的是个像无面者这般的能人异士,不需要武器也能威胁到自己呢?毕竟,这是个有魔法存在的世界不是!
站在狂风呼啸的高处,他终于也能体会到演义中曹操曾经有过的那种——近乎神经质的多疑和谨慎了。
尽管心服口服,但亨佛利还是很快又有了新问题:“可,大人若早已心中有数,不管消息真假都不会与波顿家合作,方才又为何要向那人袒露我们的真实计划,告诉他所谓‘塞外远征’其实是假的?”
这倒确实是个好问题了,艾格点点头:“我问你,如果你是波顿,派人去向女王通风报信不成,来见我又得不到回应……你会乖乖作罢,放弃阴谋诡计老老实实继续当史塔克家的忠臣吗?”
“当然不会,我会上蹿下跳,使尽浑身解数寻找其它办法。一名与史塔克家彼此间有杀父之仇的坦格利安,骑着龙来到了北境,这跳反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的!”
“我也这么觉得,那么如果你是波顿,会怎么办?”
“我?”亨佛利深受艾格信任,器重程度尤在后冠镇镇长亚姆之上,但他仅仅是优秀在理解和执行力上,至于创造和想象、或者说出主意的能力,那就相当一般了。放在平日里,他绝对会在思考片刻后老老实实回答说不知道,但这回,他却一下猜到了答案。因为——艾格不久前才演示过正确做法:“把这场北境领主大会的消息散布出去,让它传遍整个北境和赠地。大人可以命令布克威尔爵士阻止外人拜见女王,却不可能把陛下和整个外部世界都隔离开来,一旦包括赠地军民在内的所有人都知道了这消息,那么守夜人和北境间的战争,就真的不可避免了!”
“没错,波顿不会一开始就这么做,是因为这样会暴露‘北境领主内部存在叛徒’这一点,风险过大。但如果我们一点希望和反应都不给他,那他一定会铤而走险,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言语就像风,但狂风却能吹翻船只、吹倒大树,用舆论来激发仇恨和战意固然简单,但即使是我们自己使用这把双面刃都得小心翼翼。若在我们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舆情这把火生怕它失控的时候,忽然有个外人插足抛进来一桶野火,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艾格亲眼见证过自己撒下的几张纸条演变出了一场战争,然后同一招立马被别人学会拿来将局势搅得更混乱,对此的领悟可是无比深刻:“火势一旦失控,先烧到的就是我们这帮站在旁边点起它的人!”
说到这里,艾格也忽然意识到,自己只是稍微放出点真实计划,恐怕还不能稳住波顿的使者多少天。
“你去安排一下,召集一支产业教导队……先去城外的商站和这个柯力·雪诺碰个头,弄清他队伍里到底有多少人,鸦笼放置在何处……然后告诉他说我已经有了大概计划,但需要恐怖堡先按兵不动,等消息再动作。等他把这一消息绑上信鸦送了出去,再以我有要事与他相商的借口请他回内堡一趟,然后把他连全部随行人员全部控制软禁起来,别给他们任何坏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