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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迁都金陵的翔龙帝国,与之前的全盛时期相比,版图已经大幅度萎缩。

首先是长城以外的全部边境省份和附属国,已经尽数被草原上新兴的图坎汗国夺取;其次是旧帝都燕京所在的幽州地区,也已经沦为草原游牧民南下攻略帝国腹地的桥头堡。

过去的二十年里,图坎铁骑一次又一次地从燕京南下,在江淮之北肆意纵横,前线官军屡战屡败,名城重镇接连失陷,整条中原战线都处于崩溃边缘。

幸好,帖木尔可汗最近突然转移了攻击重点,抽调主力部队大举西征,导致图坎南征军的前线兵力严重不足,暂时无力进一步南下。然后,在已经失控的北方沦陷地区边缘,又陆续兴起了一些独立的割据军阀,将战线慢慢推到了黄河沿岸,南方的小朝廷才得以暂时避开兵火、勉强苟安。

但即便如此,这个江南小朝廷实际能够控制的范围,也已经只剩下了新帝都南京城的周边千里之内,最为富庶的东南数省之地。其余较为偏远的行省,都在战乱之中逐渐出现了割据自治的苗头。

而且,即使是在这片残存的朝廷辖地之内,也同样是天灾人祸不断——流民、邪教、军阀、藩王一个接着一个起来造反。革命党计划推翻皇权统治的起义暴动,也在沿海港口频繁发生,而东南方的台湾岛已经成了革命党的大本营。让这个帝国宛如一座四面漏风的破房子,长期在崩溃的边缘挣扎。

不过,在本次干涉战争爆发之前,这个古老的东方帝国,貌似已经勉强撑过了外部危机最严重的时期,进入了一个军事上的回光返照阶段——北方强敌图坎汗国的势力范围,已经被各路藩镇逐渐向北压缩到了长城边缘,整个帝国最富庶和重要的传统核心区域,至少在名义上已经重新被朝廷收复。

南方军阀和藩王们最近掀起的几次叛乱,也都被顺利镇压;尤其是这一年春天,福建水师收复台湾岛的胜利捷报,更是让皇帝感到无比振奋。

但是,由此而产生的庞大军费开支,也让这个衰朽的古老国度,显得越来越不堪重负。

因此,康德皇帝鉴于严峻的财政形势,又被己方虚幻的“强悍军力”所迷惑,不仅悍然撕毁了借款协议,公然拒绝偿还贷款,甚至还反过来向上海租界的列国领事勒索“保护费”,行事作风仿佛流氓一般。

按照菲里·泰勒阁下在日记里的说法:“……他以为自己驾驭着一条浴火重生的真龙,但事实上那只是一头充了气的橡胶布龙,看上去张牙舞爪,但只要用针尖一戳,就会立即‘噼啪’一声炸成碎片。”

2上海租界惨案

面对康德皇帝非但不肯还债,还要倒过来敲诈勒索的卑劣行径,上海租界方面表示了极端的愤慨,以及断然的拒绝,并且很自然地提出了军事恐吓。

接下来,为了让各国领事乖乖屈服,康德皇帝用一种让人难以理解的思维逻辑,进行了如下谋划——暗中挑唆京畿地区数量庞大的邪教信徒,让他们打着“扶金灭洋”(帮助金王朝消灭外国人)的激进口号攻打租界,等到两边都折腾得筋疲力尽了,然后再由朝廷派人以“调解”为名,向租界方面索要好处……

在目前看来,这实在是一个馊到不能再馊的馊主意——身为统治着这片土地的合法政府,就理应对这个国家发生的一切事情负责,又怎么能站到中立国的位置上,在外国侨民和本国暴乱者之间充当调停者,甚至还要想办法在私下里收好处呢?这位皇帝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看成是这个国家的主宰者啊?

可问题在于,这世上的一切馊主意,在真正露出破绽之前,听起来都似乎是个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