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买家居然要压价,王启年顿时就急了,像受了莫大的污辱一样嚷嚷起来:“……如今这年头物价暴涨,就是一头猪也要七八两银子,一个人五两银子,实在是便宜得不能再便宜了!”
“……人能跟猪比吗?”德金当即就瞪了他一眼,“……而且瘟猪也是没人要买的啊!”
双方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争得面红耳赤,最后总算以每人三两八钱银子的价格,敲定了这笔生意。
对于此次人口买卖的交易双方而言,王启年这边本来就是无本生意,能够捞到这样一笔银子,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而狗头人奸商德金自然也不会亏损——上海租界固然是残破不堪,消化不了这些人口。但隔海相望的东瀛列岛,如今大战方息,人口锐减三分之二,到处都是无人耕作的荒废农田。各地诸侯富豪,都很乐意拿出窖藏的金银,来换一些紧缺的青壮劳力。
还有南洋香料群岛的种植园,由于环境严酷、劳动强度大、死亡率高,同样每年都要补充大量的奴隶——总之,在远东这片地面上,如今只要有货源,就绝对不会有哪个人贩子亏本的!
至于让这些“货物”一路裸体受冻的虐待折磨,在德金眼里,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以贩奴船底舱那种地狱般的恶劣环境,通常若是能有一半的人活着抵达目的地,就已经算是好运气了。
而尝到了甜头的王启年和安尔乐,为了将这种无本生意继续做下去,很快就丢了最后一点良心,合伙炮制出一封奏报,送往苏州费立国大学士的庄园,舌灿莲花地如此声称说:“……我部奉均命征讨上海,浴血奋战十余日,杀敌不计其数。只是敌人势大,我军死伤逾五千,实在无力坚持,只得撤回苏州整补,以待来日再战……计划征兵若干,筹饷若干,还请大人核准……”
然后,这支披着官皮的捕奴队,就让江南各地的乡间村落,又遭了一回妻离子散的大难……根据不完全统计,在大金王朝灭亡前夕的最后几个月里,王启年和安尔乐这两位江东征讨行营的哼哈二将,先后从江南各府县乡村,掳掠青壮男丁六万以上,其中只有约摸一半左右,被活着押运到了上海租界,然后又只有三分之一熬过了贩奴船底舱的折磨,活着抵达了目的地……
直至二十年后,王启年和安尔乐的凶名,在江南各地,仍然是可止小儿夜啼的存在。家长教训自家顽皮小孩的时候,总是爱说:小鬼,叫你再不听话,就被王启年和安尔乐那两个恶鬼剥光衣服捉了去!
……
跟充斥于这个老朽国度每一处角落的各种官场怪谈一样,气数已尽的翔龙帝国大金王朝,在覆灭前夕所发动的最后一轮全面反攻,也不出意料地变成了一场极度荒谬的大笑话。
——就在奉命攻打上海的江东征讨行营,摇身一变成了洋人的捕奴队之时。攻打镇江的那一路朝廷官军,同样也在这个群魔乱舞的乱世舞台上,开始了自己颇为精彩的华丽表演。
※※※
康德三年十月初,虽然突袭帝都南京的西洋舰队,已经暂时退却。但趁势而起的革命党人,确切地说是阉党的雅易安和郭波两位大公公,依然聚众盘踞在距离南京不远的镇江重镇,对南京虎视眈眈,时常作势攻打,气焰甚是嚣张,属于朝廷必须第一批镇压的专政对象。
按照康德皇帝的作战计划,反攻镇江这一至关紧要的重任,应当由他心目之中的最强战力——刚刚用阴门阵大破西洋蛮夷,因功被拜为国师的魔教芙蓉圣女来负责。具体做法就是让她招揽京畿各地的魔教党徒,联手反攻镇江,然后朝廷在后边摘桃子捡便宜。
但问题是,与上战场对着一帮臭男人脱裤子卖屁股相比,芙蓉圣女显然更喜欢留在繁华的京城之中,享受愚夫愚妇的顶礼膜拜,以及王公贵族的宴请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