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川,别逗她了,等下又跟你急。”莫轻寒笑眯眯地说,弯腰从脚下拎起一小坛酒。“这个行吗?”
“行。”沈归雪眉开眼笑。
夜深了,铁架上滋滋地烤着肉,房间窗户大开,风从窗外吹进来,满室都是肉香和梅花香,炭火和烛火烘得屋里温暖如春,有雪花从窗外飞入,一下子就变成了水汽。
几人临窗而坐,边吃边聊,酒过三巡,沈归雪上了脸,醉眼迷离地分着桌上一把围棋子,一边絮絮叨叨。
“叶钧卿那人吧,狗掀门帘只凭嘴。”沈归雪蹙眉骂道,“我觉得他是早就存了撂挑子的心了,瞧那这便宜人情送的,有跟没有一个样。跟塔雅两人那真是铁公鸡凑一对儿。我跟重华说,你哥你嫂子明年让不了五个点的利,你干脆也别来看我了。结果他跟明月就真没来,跑人家那儿过年去了,你说说这干的叫人事儿么?”
虽然叶钧卿在任时,给德威镖局发了专属通行证,但一任长官一任规矩,叶城调任过两轮长官后,当初说好的给德威镖局的免收赋税的承诺,便一推二六五,谁也不认了。
“曹大哥来信说,小倩又生了个儿子,仨儿子了,我看他以后怎么给儿子说媳妇。他们家就没闺女命,他还说让我给他儿子起个小名,我寻思着要不就叫招妹吧……”
“还有沈三爷,老人家年纪大了,我都不想说他,前几天不知从哪找了沈家一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说给我过继个儿子。我一看那生辰八字,今年都十六了,气得我。我还没嫌丢人呢,那一表三千里的亲戚还有意见,嫌我是个大龄未嫁的老小姐,说恐怕福气不长久。”
拉拉杂杂说了那么多,将一年来的事都说了一遍,说到最后,生硬地戛然而止。
其实是没说完的,想问的话说不出口,想问的那个人提都不敢提。
两个好看的男人坐在对面,也不搭腔,也不劝她少喝些去休息,反正就是那么静静地看着她醉卧窗前。
杜瑾伸手关了窗户,将手炉挪到莫轻寒左手边,低声道:“手臂难受不难受?这边不比南疆,冬天冷,要是不舒服我让人再去拿个手炉来。”
莫轻寒摇头道:“不碍事。”
经那一役,他的左手算是废掉了。不过不碍事,第一剑不是左撇子。就算再不能使“决浮云”,第一剑仍旧是第一剑。
何况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他如今长年在蜀中安安稳稳呆着,着实没什么需要动刀动剑的地方。
大年初六,霁雪初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