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心头骤然升腾起一阵巨大的快乐,星垂平野,此时是不是夏夜凉爽星河灿烂又有什么重要,他只想在这茫茫夜色里大笑,呼喊,夜风浸骨,比不上他此时内心惊涛骇浪,他犹豫了一下,突然俯身拉起沈归雪的手,举到脸边。
沈归雪一惊,本能地想缩手,但叶昭紧紧攥着她,不让她抽出分毫。微凉的指尖微微颤抖,像蜷在他手心里一颗跳动的心脏。
“别动。”叶昭低声说。贪恋地攥了一会儿,他松开手,拽起沈归雪大踏步地往城墙下走去。他身高腿长,沈归雪被他提溜在身边像个鸡崽儿,一声不吭地跟着他一溜小跑。
“我先送你回去。”下了城墙,叶昭道。他有点懊恼自己今天格外嘴笨。话刚说出口又担心沈归雪误解,连忙又补充道:“频频,我有重要事做,你相信我,明日我就去看你。”
倾盖如故
中夜,明月高悬。
互市结束后,如归客栈迅速冷清了下来。莫轻寒在房间里打坐了一会儿,拿了一盏茶,推开房门,悠悠在中庭石凳上坐下。
说来也奇怪,年轻人行走江湖,多少总免不了争强好胜热血冲动,他却像个异类,年岁不大,但整个人丝毫没有少年人那种锐意进取的精神头,只爱流连于碧水青山之间。
兴许是在罗浮山上待得太久,初下山,他对这世间一切都抱着善意的好奇,莫名打了几场奠定江湖地位的架,赢得一个难以超越的名,结果引来更多的挑战,盛名久了,甚至惹来猜测、暗算、攻讦,等他终于理解了江湖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罗浮山,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倒不如当时被那人收回一身的武艺,放下山去,做个命如草芥随波逐流的平凡人,一辈子活到哪里算哪里来得痛快。
这些年他刻意不去想起那地方,白日里被沈归雪一提,倒带出许多陈谷子烂芝麻的往事。他甚至开始怀疑,当初那人几次三番举起手,却始终没废去他的武功,或许并非出于不忍,只是这样的放逐,对于他是更加持久和残忍的惩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