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扯了一会儿,沈归雪道:“眼下有件要紧事,我思来想去只有丁师傅是个靠得住的,不知丁师傅能否帮我走一趟?”
丁一鸣自从当上镖师就没接过重要任务,当下便要立誓万死不辞云云,沈归雪抬手制止道:“区区小事,犯不上万死不辞。你现在回洛阳,去宅子上找管家娘子,给我取个东西。”她推一张百两银票在他面前,“回来时绕道沧州,有个专跑这条线的镖师叫齐袅袅的,是个女师傅,你把这银票给齐师傅。”
丁一鸣有些犹豫,正待开口问要不要先禀报沈德佩或白承桐,沈归雪像是看出他的心思,笑盈盈道:“丁师傅,好锥子要放在布袋里,才能显现出来。齐师傅就是好锥放进布袋里,才从三等镖师提成了二等镖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丁一鸣想也没想就赶紧点头:明白明白
打发了丁一鸣,沈归雪换了身素色衣裳,随身揣两张银票,一路打听来到曹诚家。
曹三娘虽然脱离“鸢信”许久,骂骂咧咧地跟鹤夫人、跟鸢信以及穆先生较劲了半辈子,但到底是为守护叶城做出莫大贡献的人。叶钧卿吩咐将她的牌位安放在余音堂中。
从叶氏受封叶城起,影卫、探子、间谍,这三种人就单独秘密地埋葬,除了亲属,没人知道在哪里——甚至没有墓碑,只有编号,曹三娘是第八百零一个。祭拜,也只能去余音堂祭拜。
八百多个英魂,生前总在暗处,隐姓埋名变换身份,编织着巨大的情报网和安全系统,死后沉默地葬于故土某个角落,继续守护着这座苦难而坚毅的边城。
曹诚打开门,见是沈归雪,愣了一下,拖着一条木头假腿,倒身便拜。
沈归雪一把扶住了他。那热热闹闹爱笑的汉子如今红着眼圈,憔悴的脸上煞气极重。曹家老二曹谦立在门边,也是一样的孝服打扮,卖羊肉的姑娘则是一身黑忙前忙后,想来,是真的将自己当成了这家的媳妇,操持着丧期大大小小的事情。
“我去祭拜过曹前辈了,过来看看你们。”沈归雪掏出白信封,里面是一百两银票,交到曹诚手里,“曹大哥节哀。前辈自己决断得干脆利落,没受什么苦。”
婚丧嫁娶,人情往来,她这番场面话说得极熟。但这是头一次,认认真真地看着逝者家属的眼睛,忍着要把心血呕出来的疼痛,郑重其事地道一声“节哀”。
她迅速地转开了话题。曹谦身份尴尬,她甚至不知道,曹谦自己知不知道自己亲爹是西凉毒王,但毫无疑问,曹诚是知道弟弟的父亲是西凉人的。两国交恶,父亲杀死母亲,国仇家恨集中在这一个小小的家庭里,实在太过残忍。
“我此次前来,是想问问曹大哥有什么打算。前辈之前跟我说过,曹二哥现在周将军麾下,但大哥退伍后,前辈并不希望曹大哥再去影卫,不知曹大哥可想好接下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