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门边找了把湖绿色的绸面伞,将伞一撑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她拿伞挡住了半个身子,故意对着屋里的人说:“既然如此,卢小姐,这几步路,我就不送你了。”
说完,她拿袖子半掩着脸撑伞往东边走。这一路上,四周静悄悄的,竟是连鸟鸣也听不见了。明湛手心微微出汗,脚步却越走越慢,她脑子里一边想着不知卢云秀走了没有,一边眼看着东边卢云秀的厢房已在眼前,想着自己下一步应该如何。
不过几步路,她踏过卢云秀厢房门口的那一瞬间,脚下停了停,忽然往屋后走去。她人刚一转到屋后,就迅速地丢下伞,飞快的朝着山下跑去,不多时,就听见身后有人追上来的动静。
明湛沿路没有碰上一个人,倒听得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她旧伤未愈,很快就觉得吃力,跑起来慌不择路,不知何时已经偏离了来路,这时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潺潺水声,她眼前一亮,立刻循着声音朝那方向跑去,不多时果然看见一口泉眼,泉水潺潺不知从山上哪里流来。
身后的脚步声已经几乎近在眼前了,明湛望了眼脚下颇有些陡峭的山坡,回头看了一眼,提起裙摆咬牙滚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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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敛和卢玉轩下山的时候,和许多上山的香客擦肩而过,有时还需避让挑担上山的脚夫,一路走走停停,过了许久才走到半山腰。凤鸣寺在这山上修了凉亭供上山的人歇脚,二人在亭中坐下来喝水,恰逢一个脚夫推着板车上山。山路泥泞难行,路上的行人见了纷纷避让,让他先行。
谢敛在亭中看见忽然问道:“他车上装着什么?”
卢玉轩跟着看了过去:“大约是要运上山的物资。今日法会,山中许多人会留下用饭,自然需要人送东西上山。”
谢敛听了沉默不语,突然起身朝那车夫走了过去。卢玉轩见状一愣,也忙跟了过去。等走到近前,发现对方二三十岁的模样,身材十分健壮,推着那板车的手臂孔武有力。这样大太阳的天气,他带着一顶草帽,遮住了大半张脸,汗水滑落到衣襟里,也不见他停下来擦擦汗。
谢敛跟在他车旁问道:“可要搭把手?”
那车夫显然有些诧异,但还是摇摇头。卢玉轩显然也对他这样热心有些奇怪,在旁打哈哈道:“他们日日从这里上山,谢兄帮得了这趟,难道还能帮得了下一趟?”
谢敛不理会他,只跟着那赶路的车夫,又问:“你这车上装着什么?”
“地里刚收成的白菜。”对方的声音低低的,有些沙哑,听口音倒确实是本地人不假。
谢敛听了却忽然伸手要去掀那上头的车板,对方大惊,伸手拦住了他,终于露出了半张脸,满面怒容地质问道:“你干什么?”这时四周休息的香客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看了过来。
谢敛面色平静地指着地上两道车辙说道:“我只是有些好奇,这车上装了多少的白菜才能在地上留下这么深的车印子。”他说完,不等对方回应又要伸手去掀,这一回他手上速度飞快,那车夫没有拦住,须臾之间,就叫他掀开了上头盖着的车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