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视野有限, 只能看到四周百姓满是兴味的表情,以及一个忧心忡忡的粉衣丫鬟。正斟酌着自己怎么开口询问,那丫鬟却向这边看了一眼,随即面色大变将帘子按了下来。
“小姐, 您安分些吧。老爷已经依了你,将你风光大嫁,万不可中途心软,前功尽弃啊。”小丫鬟语气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声音不小,想必也不只是说与她一个人听。
谢逸致还思忖着如何盘问下文,就听得轿前破空声,什么东西钉入轿门上。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句话。
“娇娘无信,许某也便来还信物,免得他日做了旁人手下恶鬼。”那公子应是水乡人士,明明是恩断义绝的话,竟也讲出了一种缠缠绵绵。吴侬软语,不外如是。
这位许公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迎亲路上拦轿送信物。此举折他人面子,更是对自己名声有损。不知这公子是什么打算?竟然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来。
且听他所言,这名唤娇娘的女子所嫁之人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会对接近娇娘的一切男子下手。再结合之前那丫鬟所言,娇娘是自愿嫁过去的。
如此凶狠人物,怎会有女儿家心甘情愿呢?
谢逸致在轿中万千思绪绕在心头,轿外围着的百姓却一嘴一舌地说了起来。
“说起来,当初许郎君和魏小姐定亲,两个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羡煞旁人。哪想到不过短短一月,许郎君省亲回来,魏小姐就瞧上了别人,可真是薄情啊。”说这话的是个中年男人,话语里多是惋惜。
可他这么一说,显然就有许多人不满。
接过话茬的是位大娘,说话中气十足,显然是要好好为新嫁娘宣传一番。
“呵,你真当这魏娇娘是个什么好东西不成!当初和许郎君一起的时候就经常勾三搭四,和各位公子私下都有来往。许郎君一走,立马迫不及待地扯了白公子去桃花林说话。”
“听说原本是要说些私密话的,结果那漫天桃花下转出个俊俏公子来。名姓不知,家里不知,只靠着一张脸,就把魏娇娘迷得魂牵梦绕。回来就害了相思病,硬生生养了大半个月。”
“前些天在街上见了那公子,可是仪态都不要地追了两条街,苦苦哀求才让那公子应下娶她为妾。今日黄道吉日,便是要送到桃花林去。”
“要我看,魏娇娘就是狐媚子!”
任谁被这么一说,就算不遣人把这婆子赶开,也合该说句话。偏生这魏娇娘稳坐钓鱼台,自打许郎君出现,竟是半个字都未曾吐露。
难不成真被这嘴碎的婆子说中心事,心虚到不敢搭话?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四周的议论声便更大了几分。
“那桃花林里不是传闻有妖怪的么?怎的她还敢嫁?”
“还能图什么,图人家长得好看,中了那桃花煞呗。”
谢逸致听了许久,本想着到了那桃花林再作打算。哪想这身子忽然动了起来,软玉似的手拨开大红色的轿帘。她一手掀了红色绣鸳鸯的盖头,娇容明艳,凤冠霞帔,端的是天上仙子般的人物。
四周声音忽地一寂,像是被娇娘的美貌攫走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