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蕴真说:“折煞我也,池大少居然任劳任怨地替我打洗澡水。”

他说这话时,语气虽然含有歉疚,懒散的表情与随意靠着床头的动作却没有一丝不好意思。池逾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帮他调水温。平常这些事都是家仆来做,几时轮得到他劳心费神了。

提水的人将木门关上,咯哒地一声。

池逾调好水的温度,用指尖最后触了一触,转身轻笑道:“我左右闲的慌,不是出门乱逛就是在家翻天,倒不如分配精神来照顾伤患。仔细想想,这竟算我二十年来唯一做过的一点‘正经事儿’了。”

谷蕴真走过来,指尖慢慢解着扣子,他笑了笑,说:“那你的人生可连浅薄都算不上。”

在池府住的这几天,池逾算是领略到谷蕴真温和面具下的真面目了。比之初见那段时间,这人不知道锋利多少,明明看着很好欺负,靠得近了才知道,谷蕴真文弱又精致的外表下,是一颗尖利而扎手的心灵。

但这种性格照应他把闯进家门行窃的蟊贼徒手制服、并押到警察厅去的事迹,似乎也不违和。

像一只发育不完全的刺猬,时不时就刺你一下,可又不疼,只叫人无奈。

谷蕴真把扣子全部解开后,见池逾还不从屏风内出去,脱衣的动作便忽然停滞不动,他扣着单薄衣服的领子,问道:“你还在这做什么?”

池逾脸上一派道貌岸然:“我怕你被烫到,站这儿方便随时给你添冷水。”

他的表情十分真诚,谷蕴真端详片刻,一时分不出池逾到底是真的道貌岸然,还是假的一本正经。浴桶里氤氲的水雾持续不断地腾起,让视野蒙上一层模糊的淡色。谷蕴真在扑面的热气里略一思索,微微侧身,把上衣丢进一旁的洗衣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