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训珽挑了挑眉,“你能让万家生欢喜,便是用到了不当的地方又如何?说到底,我们人这样的东西都是随波逐流,自私的。所有的东西在我们眼里其实都只是个工具罢了。意境不意境的,其实也只是合了自己心意的工具。”
“听你这般说”
左弗笑了起来,“倒也是这理。只是刚刚弹奏时的心绪飞扬,热血豪迈被你这么一说倒减轻不少。这世上的事不能说透了,说透了就无趣了,所以这杯酒你该喝了。”
左弗拿起酒壶替他满上,“该罚。”
“几年不见,比以往更难缠了。”
他笑着端起酒盏,望了左弗一眼道:“以往隐忍不作声敢起捉弄心思。而如今言语软绵,恰到好处,听来悦耳却不容拒绝,我若不罚了这杯酒,你会将我如何?”
“我能将你如何?”
左弗挑挑眉,“我还没小心眼到那程度,不过与人饮酒罢了,不喝便不喝吧。”
“你心眼还不小?”
孙训珽干掉酒,放下酒盏,望着左弗,眼露“哀怨”,“昔年不过捉弄了你几回,言语上占了你一些便宜,可你记恨到现在,也就今日稍稍对我有些好颜色,你这不是小心眼是什么?”22
第531章 风淡云轻
“我可没记恨你。”
左弗嘴角弯了弯,道:“我只是怕你。”
“怕我?”
他挑眉,“为何?”
“凶狠如狼,佞如狐,我如何不怕?”
“你便是这样看我的?”
剑眉又是挑了挑,“虽说当初对你颇有些轻视,可却从未在生意上占你一分便宜,都是在商言商,也未强买强卖,这也算得上凶狠?”
左弗笑了起来,“可你的心眼多,一不小心就被算计了,我怎能不怕?”
“真无趣。”
孙训珽摇摇头,“你这么说就不坦诚了。”
他望着左弗,一字一顿道:“你何时真正怕过我?或者说,这天下你又真正怕过谁?”
左弗凝视着他,沉默片刻,自嘲一笑道:“我怕的东西很多。昔年,圣人在卫所时,我想那闯王挡不住清兵,自知一旦清军南下,左家无可活路,便极力怂恿圣人出逃海外。
昔年,你唤我来这秦淮画舫,我不知你底细,明知有损名节却也不敢不来。
昔年,父亲为求得魏国公府助力,将安素粉赠予魏国公,国公府请我与师父去瞧病。替权贵瞧病,最是吃力不讨好,可我无法拒绝,亦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心里害怕,可愣是要在魏国公夫人面前装得不卑不亢,只因,我弱一旦露出胆怯,便会好事变坏事,惹来杀之祸。
昔年,清军在扬州整整肆虐了十,我跟随父亲去了前线,在那片山坡上,我看见了被扬州百姓染红了的江水。我躲在山涧,用望远镜望着,浑发抖,只想着若是我与父亲不能在这里阻挡住这群魔鬼,那么全家都完了。
昔年,我在常州为官,清军兵临城下,十多万人围攻常州,而我只有千守兵,我想着若是城破,我必遭清军凌辱,我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