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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校对版] 草上匪 1632 字 2022-11-11

如今江南和岭南两个新型经济圈已经各见雏形,工业上,岭南以钢铁、造船和机械为代表的重工业为主,而江南则以纺织、食品等轻工业为主。岭南的技术、资本扑在江南上,整合了江南优良的轻工资源,包括廉价而海量的原料、高素质的工人和管理人才,使得江南原本被满清压抑的生产力猛然爆发。

短短数年里,江南光是棉织厂就开了上千家,棉织工人数十万,小厂用脚踏纺车,大厂直接上蒸汽机,月产棉布近千万匹,棉布价格被迅速打压下来,连广州棉织业都开始衰败,纺织厂不是转到江南,就是转产特种织造品,比如帆布。

从商业上看,江南又成为辐射中原和湖广市场的中心,而经营江南市场的航运业也覆盖住了朝鲜和日本,挤掉了岭南之前所拥有的航运枢纽地位,龙门、吴淞、宁波等港正有无数资本蜂拥而入,迫不及待地将其扩建为不亚于黄埔的大港。

但岭南的航运业并未因此低落,相反,向江南输入海量原料、工业品,转运江南的轻工纺织品去南洋,同时流通资本也向东南各国乃至云贵等偏僻区域深入。

水陆流通、城市港口基建和煤铁矿业是国税收入的三大背景行业,而消费品更是推高国税的关键行业。

丝绸、瓷器、茶叶老三样正因生产规模扩大、技术工艺革新而焕发出新的生机,棉布、钢铁、纸张,没错,纸张正成为新三样。英华出口商品里排名最靠前的这六样商品,圣道十五年的出口货值总额高达五千万两,但仅仅只是国内消费量的五分之一。

鼎革国体,开拓南洋,推广蒸汽机,之前所打下的基础,在融合江南后,红利一并爆发,让英华经济正呈现井喷的状态。

这是天大的好事,但背后也蕴藏着天大的危机。

年过八旬,垂垂老矣的段宏时在担忧,看透一国经济运转的刘旦在担忧,李肆当然也在担忧。

江南工厂林立,粮价一直偏低,家庭手工业因工厂廉价商货泛滥而破灭,江南困苦之民日增,这一点倒不是心腹之患。各家殖民公司配合官府在江南广募移民,纵然赤贫之人,乃至一身是债的破落户,也还有垦殖海外的出路。从圣道十五年下半年开始,江南终于掀起了移民大潮,不到半年的时间,统计有三十万多人去了南洋诸地。江南移民正迅速超越岭南移民,成为海外移民的主力。

忧虑的是市场,英华的国民收入还未普遍提高,资本急速倾泻到日常消费品上,市场容量就成了大问题。

忧虑的还有原料,主要是棉麻,倒不是说国中提供不了这么多原料,而是让国中太多土地都转为经济作物,风险太高。所谓经济作物,必然就要面临市场风险。

如果说科技能再迈进一步,催生更多行业和需求,推动工业结构更立体化,消费构成更复杂,让英华真正步入近代工业社会,靠英华自己都还有可能解决这两个问题。

但从技术、需求再到形成市场,这个过程不是一蹴而就的,何况距离铁路和电气时代还远。同时英华这股勃起的工业潮规模太大,远非不列颠走向工业革命时的情况能比,因此……英华必须再度谋食于外。

将海量商货倾泻到海外去,赚取应得的利润,同时在海外获得稳定的原料地,不仅原料更为廉价,还能将风险转嫁出去。

跟之前不同了,这一次李肆可不是什么前瞻性、创造性地谋食于外,而是火烧眉毛般地行动起来。如果不能开渠容下这股工业潮,随之而来的就是产业败落,经济衰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