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登基以来,他日日操劳,每日批阅至少百份奏折,下笔数千言,见数十位官员,一天要忙六七个时辰,从清晨忙到深夜,四年来一直如此!
他雍正是昏君!?他是昏君了,古往今来,还能有几个皇帝是明君?
杀了曾静固然痛快,可心中这般冤屈,又向谁述!?李肆不仅由此得利,这边国人不定还要想,曾静说的肯定有几分对,否则你为何要杀他呢!?
曾静不过是湖南一穷酸,他雍正身为帝王,本不至于跟这么个穷酸计较。可从岳钟琪发来的审讯笔录里能看出,曾静不过是浮在面上的人物,除开吕留良那一线,更有让雍正心头大跳的另一条线。
曾静供认,他是从一个叫“王谢”的路人那里,得知了雍正篡位乱政的诸多细节,这些细节可非一般民人能生造得出的。由曾静对这个王谢形貌的描述,岳钟琪推断说,此人该是一个太监,这事可就复杂了。
那个太监,想必是老八或者老九的人吧……当初他圈禁老八老九,府中太监门人无数,不少被他发充到西安和荆州等地的旗营里效力,那些个坏话,多半也是由这些人在外散播的。
关在高墙大院里也不得安宁,就跟废太子一般,可怕的是,他们依旧还有影响力,还企图东山再起。
雍正满腔冤屈,更是为这条线而生。你们兄弟,满脑子都还是权柄,权柄!就不能安生一点,让朕专心救这大清国么?向外播散我天家私事也就罢了,还污蔑朕是无道之君……
“朕对这一国,绝无愧心!可对你们……朕就当定这残骸骨肉的无道之君了!”
满腔心血在胸口翻腾,雍正终于下定了决心,一个他觉得已经晚下了四年的决心。
召唤来总管太监王以诚细细一番吩咐,王以诚一脸苍白,目露凶光地退下了。
接着心思再转回曾静身上,雍正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平白生受冤屈,就得让这一国知道,他是个怎样的皇帝。他这个皇帝身正了,这一国人心才能正。
所以曾静不能杀,不仅不能杀,还要当作典范,好好“教诲”,让他洗心革面,承认自己是有道明君。
这事说简单也很简单,但要办出效果,却是很难。一个人迫于强压而认罪,跟他真心悔罪是不同的,而雍正希望看到的是曾静真心悔罪,由此才能最大限度地感染国人。
怎么让曾静真心低头是一方面,而怎么让国人之心在这事上能分明是非,又是另一方面。
眼角扫到案头那一叠吕留良著述上,雍正心头一动。